尤其是接驾,这是天大的荣耀。腊月里修园子的工人都回家去了,正月里季老太爷也不闲着,刚过初五,就天天把两个儿子叫到书房来,商量着接驾的事。
过了十五元宵节,离国子监开课的日子近了,二老爷一家又收拾东西准备进京。这些日子季茉然倒是和二太太处出了几分情谊,虽说依旧被老太太留了下来,但是二老爷和二太太走的那天,她依依不舍地送了二太太一个新荷包,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好久。
只是这伤感不过两日,随着天气转暖,季念然叫着季茉然到小花园里玩了两日,季茉然脸上就重新有了小模样。
老太太也是心下有数,私下里和宝瓶两个人在屋里聊天的时候,说着说着就把话题转到了季念然身上,“这念丫头倒是个好的,知道体贴妹妹。有她带着,这些日子茉丫头确实开朗了不少。”
在宝瓶眼中,家里这几个小姐中季慧然最值得重视,季初然和她最亲近。季念然虽然也很和善,也有心亲近她,但是毕竟普通了些。只是此时老太太看重季念然,那她就也顺着老太太的意思夸夸这位四姑娘,“我这些日子在一旁看着,四姑娘确实是个懂事的,性子又好。虽说平时不爱说话,但是偶然说出一句半句的,也风趣得很,二少爷有时候过来,都爱去寻她说话呢。”
“哦?”这些倒是老太太平日里没注意到的,此时也被勾起了兴趣,“晗哥儿平日里和初丫头慧丫头都是淡淡的,倒是爱找念丫头说话?”
“是呢。”宝瓶忙道,“老太太还记不记得二老爷回来那天,二少爷、表少爷和四姑娘是一道进来的,就是一块儿在四姑娘屋子里聊天呢。从那以后,二少爷就开始爱找四姑娘说话了。”
老太太思索了片刻,神色倒是淡了下来,“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可知道?”嫡出的少爷无故同平日里没什么交情的庶出妹妹关系变好,这可不一定是件好事,老太太不得不多费了几分精神。
宝瓶回忆了一会儿,才犹豫着道:“听跟着表少爷的小丫鬟说,好像是《薄生传》里的什么事。那天从老太太屋里回去的时候,二少爷和表少爷聊了一路,说四姑娘提了个什么词,有趣得很。”
这并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老太太就缓下了神色。她半眯着眼出了会神,突然又问宝瓶:“我记得昀哥儿好像也和念丫头关系不错?”
“大少爷和四姑娘同一天生日呢,有这个缘分在,大少爷格外看重四姑娘,也是自然的。”刚一说完,宝瓶就发觉这话有些不妥,又忙找补了一句,“不过依奴婢看,大少爷还是更看重大姑娘和三姑娘呢。”
这才是理所应当的事,老太太点了点头,又叹道:“这念丫头倒是个有造化的。”以季老太爷对季家未来的规划,季昀的成就当在他父亲和叔叔之上。能得嫡出的长兄看重,季念然日后无论嫁到什么人家,日子都会好过几分。
宝瓶对季念然的“造化”有些不以为然,“咱家若是说‘造化’,必然还是要数三姑娘。托生在大太太肚子里,这就是大造化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我倒宁愿慧丫头没这份造化了。”
宝瓶听老太太这话语气不对,心下好奇却也不敢多问,只埋着头给老太太捶腿。老太太向来看重的,就是宝瓶这份识时务的眼力,腿上不轻不重地敲打只让她舒服得昏昏欲睡起来,她半瞌上眼,迷迷糊糊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老太爷前几天进内院的时候,老两口关上门说话,说着说着,老太爷就给她露了口风:现在京里面闹得已经有些不像话了。大皇子拼了命的想把皇长孙往皇上面前推,三皇子表面上本分,私下里却不停拉拢朝廷里那些很有地位的臣子。
过年那几日,外命妇们进宫朝贺,中午的宫宴散了之后,老太太的亲姐姐秦老夫人就被皇后娘娘给留下了。皇后娘娘当着几位朝中重臣家眷的面儿,先问了秦雪歌什么时候能陪着三皇子的长子一道读书,然后又向秦老夫人打听了一下季慧然的消息。虽然都被秦老夫人给敷衍了过去,但是现下朝中之人已经都知道:三皇子这是要把秦家和季家,拉入他的阵营里了。
更让人心下忧虑的是,当今这位皇后娘娘还不是三皇子的生母——先皇后已死了约有十余年了,所出的二皇子天生坡脚,一出生就注定了这辈子和皇位无缘。三皇子原是先皇后的妹妹淑妃所出,淑妃娘娘去的早,三皇子也只不过是被先皇后接过去养了两、三年而已,论起出身来,比大皇子高些却也有限。再说回这位继后娘娘,她娘家姓李,父亲是镇守北疆的一方重臣,进宫五年,没有生下过一儿半女,年纪比三皇子还要小些。就这样一位家世显赫的皇后娘娘,竟然悄无声息地就倒向了三皇子一边,无论这背后有没有当今圣上的影子,都未免让臣子们有些心惊胆战。
等过了十五没几日,京里又传来消息,说是在元宵节的宫宴上,三皇子借言讽刺大皇子的出身不光彩,没有资格觊觎大位。皇长孙出言反驳,反倒被皇上责骂了几句,这几日都被关在府里闭门思过。
京城的风向,慢慢地就偏向了三皇子一边。只是行事老成的人家,也不敢冒然就站边了,皇上并没有在明面上就厌弃的大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