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日在沈府发生的事一直停留在季念然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季初然眼眶里转动的泪珠和脸上强撑出的微笑,季嫣然不屑地目光,季慧然微沉的脸,还有站在她身旁抓着她的手的季茉然。
“姑娘。”石斛轻声打断了季念然的思绪,“吃饭了。”
今天却是石斛亲自去厨房端了食盒回来,流火帮着在一旁摆饭,一碗米饭,四菜一汤,都是很精致的菜色。季念然倒并不是很饿,坐在梅花桌前只吃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筷子。
石斛想劝她再用些,还没开口,就听到屋外的小丫鬟萑苇脆生生的问:“芭蕉姐姐,您今儿怎么有空过来?还带着个包袱。”
“有差事呢。”屋外就传来了大太太屋里一个叫芭蕉的二等丫鬟的声音,“你们姑娘可是已经午睡了?”
“没有,应该在吃饭呢。”许是萑苇和芭蕉关系很熟,言笑之间带着几分随意,季念然略带深意地看了石斛一眼。石斛了然地点了点头,知道季念然是暗示她等下去探探萑苇的底。东厢房外,萑苇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石斛姐姐刚亲自端了饭回来,姑娘应该还没休息。”
芭蕉笑着“嗯”了一声,萑苇帮她打起帘子,季念然只见一位十五、六岁,穿着淡黄色比甲,头上用同色的绸布系着环髻的丫鬟走了进来,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小包袱。见到季念然,芭蕉先福了福身子,“给四姑娘问好。”
“芭蕉姐姐真是稀客,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季念然示意流火扶住芭蕉,又指了指对面的圆凳,让芭蕉坐到圆凳上。
芭蕉举了举手上的小包袱,“太太让我过来给姑娘送东西呢。是几件衣裳,还有大太太让点晴坊给姑娘打了些小玩意儿,刚巧今儿送来了,就一齐给姑娘拿过来。”
“又劳烦母亲破费了。”季念然故作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之前做的衣服已经够穿了,今儿又送了来,不晓得要穿到什么时候去。”
“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芭蕉把手里的包袱递给授衣,又说了几句话,就告辞回去了。
待芭蕉一走,授衣就把那包袱放到已经收拾干净的梅花桌上,在季念然面前打开。里面有一个半大的四四方方的木盒,里面装着七、八支水果式样或花鸟式样的钗环,每一样都做得精致又俏皮,很适合季念然这样的小姑娘戴。木盒下面,压着三套不同颜色的中衣,有一套月白的,一套粉红的,还有一套浅黄的。季念然看着桌上的这些东西,一时之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授衣先把这些收起来吧,不过首饰拿出两样来,明儿老太太过生日,要戴起来。”她只好先这样吩咐,又看了看自己的三个丫鬟,起身走到了书房。
石斛看了流火和授衣一眼,也跟着季念然进了书房。流火和授衣也都很有颜色,两个人拿着桌上的衣裳和首饰,避进了季念然的卧室。
“你说,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季念然坐在靠窗的书桌后,示意石斛坐到她对面。
石斛不敢坐实,挨着椅子边儿坐了。后院的女眷们,就算年纪尚小,也全都心思灵巧,这是环境使然。因而哪怕季念然年纪还小,石斛也不敢轻忽以待,以为自己说两句假话就能忽悠过去。她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咱们太太是个善心人呢。”孝顺公婆,对大老爷也算得上体贴尊重,待一众儿女无论嫡庶也都让人挑不出什么错处,堪称主母典范。
“是啊。”对这句话,季念然倒是很认同,无论是按照现代的标准,还是古代的标准,她都没有奢望过大太太待她能像待亲生女儿一般——本来就不是亲生女儿,只要不过分苛待她,她就很满足了。而大太太待她,确实算得上不错。“太太也不容易。”她喃喃自语了一句,回过神来才看到斜坐在对面、脸上露出惊讶色的石斛,莞尔一笑,“我们这么多女儿,每年都要做新衣裳,打新首饰,也是一笔花费呢。”
原来是替大太太心疼银子?石斛想到这里,脸上又露出笑意来,自家姑娘年纪虽小,但是真是懂事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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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念然午睡起来的时候,石斛已经找萑苇谈心结束了。
“萑苇和芭蕉是两姨表姐妹,关系也算得上亲近。”季念然在书房练字,石斛就在一旁陪着。
季念然点了点头,屏息静气地又写了两个大字,才停下笔,“我给老太太准备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石斛见季念然不再注意萑苇的事,也就丢开不管,笑吟吟地回道:“已经按照姑娘吩咐地准备好了,是我和流火、授衣一起收拾的。”
“那就好。”季念然笑了笑,她这次送给老太太的东西倒是简单,是亲手做的一双袜子。但是她又觉得自己养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只送双袜子未免有些单薄,就托授衣的哥哥在街上帮她寻了个大小适中的木盒子,让丫鬟们帮她用碎布头把盒子装饰了一下,显得贵重一些。
“人家都说‘礼轻情意重’,姑娘又费了这么多心思,老太太看了肯定会高兴的。”
“希望如此吧。”季念然勾了勾嘴角,又垂下头继续写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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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季家大少爷季昀也从书院赶了回来,在前院给老太爷和大老爷请过安,老太爷没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