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便对花草亲近,无论嗅到什么香气,都能自然而然地辨识。香气于她,是世间第一至宝,可以饱腹,可以疗伤,可以醒神,可以补气……犹记得幼年时苦水井大-饥-荒,多少乡亲死于非命,而小小的她,流浪在乡野间吸食花香草香便可度日,若不是有这份异能,早已经不知饿死在哪里。
她也一直想知道,这份异能是从何而来。或许与她的身世有关,与她那遥不可知的来途去路有关,与她那从未见过面的父母双亲有关……那日的夕阳下,城门边,在她的苦苦哀求下,那神秘的簪花老丈隐约吐露了一句:
“你以香为魂……”
什么意思?
为何她的生与死,伤与痛,命与魂,要与一缕无形无质的香气胶结在一起?
或许将来有机缘知道,也或许,这一生就这样倏忽而过,与那神秘的身世谜题一样,到死也不明不白……
“我真的不知道,姊姊。”莲生低声开言:“是天生就会的,不知道为什么。等我弄清了身世,一定告诉姊姊。”
花夜来失望地松开了手,将十指绞来绞去,扭成一团:
“嗯,我明白的。这都是天生的秉赋,强求不得。”
强求不得。
瞧这小妹妹的单纯模样,想必所言不虚,人家就是天赋异禀,再怎么旁敲侧击也榨不出什么秘技。教了她一个榆皮面,她便触类旁通地制出菊夫人香,给了她几款寻常香品,她略加改造,便都成了惊艳的绝品……这份无可匹敌的异能,势不可挡的锐气,简直令花夜来胆战心惊。
心头又恨又怕,然而也只能日日跟她缠在一起,将这一个个化腐朽为神奇的方子,牢牢记在花字香室的名下……
“姊姊,我又想了个新方子,与以前制的香品都不同,正在窖藏呢。”莲生喜气洋洋地开言:
“工长天天来催,说店东有令,但凡是我制出的新品,都要直接呈送给她。这可把我急得呀,天天都去窑里看进境。”
花夜来心中一动,温柔地笑了笑。
“妹子啊,你须明白,做香博士乃是一桩大事业,非一年两年可成,尤其在甘家香堂做香博士,绝没那么简单。你虽然天赋异秉,毕竟手艺平平,搓个香丸都搓不圆呢,与其性急冒进,被店东看低,不如沉下心来,就在姊姊这里专心修习几年,打好基础,再求进境,岂不更佳?”
“姊姊,你说的道理甚是,我明白得很,只是一年两年的时光,我却等不得啦。”
花夜来目光闪动,盯住莲生欲言又止的脸。
“怎么等不得?说给姊姊听听,或许……可以帮你!”
☆、第37章 进退两难
莲生低了头, 小脸憋得通红, 嘴唇翕动多次, 终于是无法分说。
“哦, 我明白了。”花夜来浅浅一笑:“妹子是不耐烦与姊姊一起制香,想要尽早自立门户。”
“不不不,”莲生双手连摇:“我愿意与姊姊制香,一起制一辈子都好,只是……莲生迫切要进香神殿, 求一个要紧的香方,时光已然有限,却是耽搁不得。”
“哦,求香方啊。”
花夜来略舒一口气, 捻着手中香丸, 凝思半晌,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那更急不得。你须知道, 进香神殿求香方, 最关键的其实不在于品级,更在于你对香道的修行。若是修行不到,就算到了香神殿中, 也无法与香神感应,求不到灵验的香方。只有修行够了, 香神才会庇佑你。不然你以为甘家香堂为何要分品级,只有那寥寥数人能够进得香神殿,若是一举开放香神殿, 容所有香博士都进去求方,岂不是有更多生意?搞得如此严苛,正是因为神仙亵渎不得啊。”
莲生面红耳赤,深深低了头:
“是,我自知修行还差得远。”
“修香与修禅一样,要心静,神定,无欲无求才是最佳,我怕你过于急切冒进,反而不进则退呢。”
“是,是。姊姊教诲得是。”莲生恭敬地躬下身子,一揖到地:“莲生一定按捺心性,耐心与姊姊学习制香,先打好基础再说。算来也还有些时日,莲生勤学苦练,必要一举成功。”
花夜来颔首还礼,面庞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妹子果然聪慧,一点便透。姊姊也会全力帮你。你刚才说,你新制了一款香品?说来听听,让姊姊帮你出出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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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飒飒,穿堂入户,在廊道里吹得呜呜作响。
莲生垂手肃立门外,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双手双脚,全都冻得僵麻,不得不轻轻颠着脚步取暖,免得失去知觉栽在地上。
传她前来的店东甘怀霜,仍在厅内议事,偶尔有侍女进出伺候,厚厚的帘幕打起,隐约飘出只言片语。
“……做生意的,多少要遵从主顾意愿。纵使她不是娘娘殿下,如此每年数百斤地在甘家香堂购置香品,所诉所求,我们也不能置之不顾。何况她又不是什么无理取闹,不过是要添两味香材而已。时限紧迫,还是请白姑娘出手罢。”
这是甘怀霜的声音,低沉和缓,又不失掌门者的威严。
另一个声音响起,娇脆如莺,字字如珠如玉,却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