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甩甩头,想远了。南墙就在前面,倒塌的墙壁还没有修好,运来的大石块堆在洞外。守门兵的纪律越来越松散,只要不是灰头土脸破衣烂衫之人,就可以从此出入不需盘查。
这时,有两个姑娘钻了进来,其中一个是都,另一个是她的侍女。这个侍女寄生见过几次,是个温顺腼腆的人。
都的家里是沃城最大的屠户,姬猛封为沃城公后,每隔几日便往府中运送新鲜生肉。都刚出生时,一日都父进沃公府撞见了姬猛,立刻跪求为女儿赐名,于是沃公赐了“都”字,意指貌美如花。
有沃公赐名,都自以为高贵了,从小就骄纵任性,又因果真越长越美,旁人便都依她,宠得她眼光甚高,沃城里的大户子弟已不放眼里,只有那从大梁来的颜少主才配得上她。从此就粘上了,一门心思地钻,幸亏寄生发现早从中掣肘,勉强遏制了势头。
都傲慢无礼,侍女在后面唯唯诺诺,似乎做错了事,嘴里念念有词。不知说到什么还是听烦了,都猛地转身一巴掌抽在她脸上,啪叽一声脆响,紧跟着噼里啪啦的尖酸刻薄当头砸下,把守门兵都给吓到。
寄生目光一寒,趁她没发现转身速速离开。
林琅死鱼一样躺在榻上,一直迷迷顿顿的,不像睡也不像醒。
待颜沉的声息完全消失后才尝试睁眼,可是连这点力气都被抽走了。烦闷中,下面竟然醒了过来,热辣辣地往上窜。
颜沉你这个牲口货、饿死鬼!
林琅在心中哀嚎,真心觉得那天的大胆太失策,她赌的是男人的一夜冲动,在得知自己悲惨过往后会心生怜悯宽容待人。
哪知这个叫颜沉的男人十分不在意她残破的身子。
“颜沉,恨你……”
林琅终于吐出几个字,然后又喘了许久。
试着动了动,肌肤瞬间醒了,像帮她回味夜色缠绵似的,一点点一片片地燃烧起来。
“如此下去,我将休矣……”
早就知道靠身体拴住男人是最无用的办法,却因自己算错了人掉入如此深渊。如今后悔已是枉然,该做的是想方设法救出自己,不再错误下去。
主意拿定,就差起床。
两个时辰后,林琅终于爬了起来。
先去灶房,玉姐果真留了吃的。再去澡房,玉姐果真备了水,还好凉了,泡进去便灭了身上的火,舒服得几乎睡着。
从澡房出来林琅终于有了人样,但还是气力不足,躺下再休息会儿正好,不过她慢慢地走去了颜沉的书房。
颜沉的书房很乱,北墙前一张书案和蒲团,他处全是堆成山的竹简。林琅不信颜沉是能静心读书的人,但寄生说这里的竹简全是少主自己拓写下来的,所以每卷都读过。
林琅捡起一卷,上面的字用笔古拙浑厚,章法紧凑方正,应该是刻意描摹碑石礼盘上古字,所以跟那真人完全对不上模样。
再捡起两卷展开,字则是完全不同的,笔法灵动多变,锋芒毕露,通篇起伏婉转。这便是他的字了。
林琅找了个安适的地方靠着,捧着两卷竹简慢慢看起来。
颜沉似乎并不肤浅,抄写时会加入自己的解释,略略看下,在情在理不拘于时,相较于现今才俊游士夸夸其谈、妄自尊大的浮夸作风,他似乎更倾向于浅显易懂、平易近人的解释。
“这人做谋士可能真没天赋,但当夫子还是很不错的。”
林琅一一念下,忽看见“大梁”二字,心脏猛然一滞,过了片刻才重新跳起。
她直直盯着,无数悲愤充塞胸口,把眼泪逼了下来。
大梁。
她要回大梁。
不能在这里荒废时日,要尽快回到大梁。
默默擦掉泪珠,心里越发郁结,放下竹简,寂寥地望向窗外,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都没有听见。
寄生回来时喊了几嗓子,但无人答应。他不行林琅昨夜被少主那般欺负后还是出门,所以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地找到了这里。
一看到林琅寄生就像凶她,可是忽然间生出顾虑,于是轻轻一咳,见没反应才开口说:“你怎么在这里?”
“来看看,可一进来就不想走了。”林琅对少年莞尔一笑。
“你认得字?”寄生随便问问。
“怎么会呢。不过倒是看出少主的字很漂亮。”
“是不是没想到?”
林琅微微一愣,这寄生居然跟她开起少主的玩笑。
好事。
“确实有点。”林琅实话实说,忍不住笑了几声。
寄生面无表情,等她笑完,另扯了话头,“跟都比起来,你还是可以的。所以……所以别让少主跟她好了。”
林琅小心揣度,应道:“我也不喜欢那个女人。”
寄生眼睛一亮,朝前跨出一步,急乎乎地说:“就是,烦死了。可少主对她有意。”
“这就糟糕了。”
“可不是!”少年走到她身边盘腿坐下,“我们得想出个办法。”
“什么办法?”林琅斜睨着他。
寄生闷头想了想,说:“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你有没有——唉,你更不能指望!”
“那就不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