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家务事,她完全放任姜微自己去处理。她是想认祖归宗也好, 想从此陌路也好,都随她自己的心意去。前十几年,姜微受的苦难太多了,戚慈尽自己的最大的努力让她能活得畅快一些。
她嘴上说早已经放下前尘往事,可是戚慈知道,她心里面恨公子博益恨得不得了,公子博益就算是死一百遍一千遍,也换不回来姜微的人生了。
这是需要姜微自己努力去迈过的门槛,她相信姜微可以做到。
等到十月,陈国的乱相终于显露了出来。公子渠是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在他尚且还有些茫然的时候,他那三位好弟弟就先后自立为王,一时间震惊众人。
要说为什么要自立为王,还是因为这三人发现暗地里面较劲那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索性就麻利的来明面上过招算了。自立为王,看看谁的军队更强大吧。
陈国内乱起,百姓个个面色颓败。
战争这种事情,受苦受难的永远是百姓。他们的家在这里,田地屋子都在这里,逃又能逃去哪里呢?
王都宁城外的一座小村子里,一家人正凄凄惨惨地收捡贵重的东西,家中稚子尚且不算懂事,素日调皮捣蛋,可到了这一日,也敏感察觉出来家中的氛围似乎不太对。
他较之往日安静了许多。
父兄皆在收拾东西,很快,天还将将亮,这一家子就背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那阿父一把捞起他稚儿,眼神有些浑浊。这稚儿是他的幼子,素日就娇宠得厉害,原本想着有家中基业,有房屋田地,家中还积攒了不少的银钱,日后他这孩儿的日子也不会难过,现在看来,不好说了。
时也命也,他们顾不来上头的打算,都是些平头百姓,不过就是图一安稳的栖息地罢了。
那稚儿被抱在怀中,离家越来越远,才明白他们这是要离开了,父兄方才是在收拾东西。
“阿父,我们家的小花带掉了……”稚儿抬头望着阿父,他眼瞳清澈见底,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是什么,反而一片天真单纯。他阿父张了张嘴,想说他们这是在逃难。
战乱一起,王都这边再也平稳不下来了,说不定就会成为最混乱的地方。小花是家中养的一只小狗,白底黄花,稚儿给它取名叫小花。
稚儿的阿兄似乎知道自己阿父拿稚儿没办法,于是上前安抚道:“等我们到了新家,阿兄再给你寻一条比小花更听话更漂亮的狗狗,乖啊,我们这就要走了。”他阿兄也没有舍得告诉稚儿,他们这是要去逃难去了,没有人逃难还会带一只狗的。
可是稚儿不是成年人,他不懂事,生来丧母,他记事起,小花就陪着他,陪他满村子疯玩,是他最好的伙伴。
“不嘛,不嘛,小花也是我们的家人啊,搬家为什么不带它啊,要一起走啊。”稚儿尚小,对故土没有那么难离。只是那一句小花也是家人,着实触动了他阿父的心。
阿父一言不发,抱着稚儿返了回去。
小花端正坐在大门前,为他们看守着也许再也不会回来的大屋。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陈国每一个地方,很多人选择了往山里面迁徙,一般战乱起来之后,都不会波及到山沟沟里面的。山里面的路不好走,也没有谁会这么拼,一定要屠杀个齐全。
不是每个人都如同那三父子一样,决定去郑城,再从郑城到上林郡。搁在现代,这就是等于偷渡去香港这样。
这途中不是没有风险,就算是去了上林郡,那也是要担风险的。首先没有户籍没有路引,去了就是黑户,简直就是死路一条。不过他有自己的思量,上林郡的胡山书院他是知道的。
他别的本事没有,唯独有一门家传的手艺,他想,这门手艺完全可以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在上林郡生活了。
但愿这一次的赌是对的,戚慈真的如同传闻那般是个宽厚的人。
陈国的战争开始了,越国也开始了震荡。有风上位之后,作风直爽,尽管骂人贬官,可从未有出现过抄家灭族这样的大事。久而久之,大家都忘记了曾经他在宫中的风评。
公子风,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
这样的评语伴随了他十几年,因为他幼年杀的人和日渐阴沉冷峻的面容。他终于发现人有多么肤浅,这世间,大部分的人都是用眼睛和耳朵思考,他们看事情,是从来不过脑子的
相信自己看见的,相信别人说的,就是不自己想一想。
他的朝臣们也大多是这样,对他们和颜悦色一阵子,这些人就觉得自己可以蹬鼻子上脸,就忘记他骨子里面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论如何抱上国君的大腿,自然是将自家那貌美如花的闺女儿送进国君床榻之上,这世上,最能说到人心底里的话就是枕头风了。前些日子,大家多少还是有些惧怕有风,待发现性命无忧之后,便有人又想搏一搏了。
可惜这搏一搏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越国朝堂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有人死了,位高权重的王氏一族,全死在家中,死状凄惨,家中财物具在,案件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有风震怒,立马下令彻查。可是这王家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转眼间,苏家又出事了。就这样一个接着一个,那些榜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