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亲自坐着牛车去寻他,就是怕将少主这件事给弄砸了。
戚慈不知道景翘已经开始履行承诺了,森九被她教育过之后,恹恹跑去找阿溪,他也察觉到了在背后告黑状是不好的,他会告诉阿溪,他才是最应该待在神女大人身边的。
他过去的时候,阿溪已经不再溪水边了,而是回到自己家中的院子里晾晒衣物了。森九隔着院子喊道:“阿溪!阿溪!”那院子的篱笆低矮得很,也没有门,两人四目相对。
阿溪自然认得森九,一个部落住着,谁不认识谁啊。
她和阿兄都和森九没有任何交集,他来这里干什么呢,阿溪一边晾晒衣物一边问道:“森九你来这里有何事呢?”
“阿溪,我阿母说,女子应该勤快些,家事做得,地里的事情也要做得。我刚才瞧见你洗衣物了,动作甚是缓慢,你这样,待在神女大人身边怎么能帮她做事儿呢?我方才去和大人说过,可是她说姑娘不是用来做事儿的我也不该背着你说这些,所以我来我来给你道歉,并且当着你的面亲自说。”森九比阿溪小不到一岁,他这个年纪,逻辑清晰还能钻戚慈话里的漏子,实在是有些聪慧的。
这话把阿溪惹毛了,她将衣物丢进木盆中,抄起捶打衣物的木棒,就要打森九。她走到森九面前,举起木棒,却迟迟没有落下,她将木棒丢在地上,笑着说:“她不会高兴我打人的,森九,你将她看得太狭隘了。你记得她曾经给我们讲过的故事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既然连出身和过往都不用在意,那么何必在意为男为女呢?”
她的眼神有点像戚慈,森九突然就发现阿溪真的很像戚慈。
他有些犹疑,但是还是努力辩解:“我不是说为男为女的事情,我也没有看不起你是女子。”世人多看不起女子,吴国虽然好一点,可是在家中有男丁的情况下,女子也是没有继承权的,这就是国情,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
在部落中,也是这样,因为女子都是要出嫁的。
“你是!你阿母说女子应当勤快多做事,那你为何不多做事儿呢?你会做豆饭吗?会洗衣物吗?森九,你瞧,你还不如我呢。你这样要求我,不是因为我不够勤快,手脚不够麻利,而是因为我是一个姑娘。”因为她是一个姑娘,所以觉得神女大人不应该教导她这么多,因为她早晚要嫁人要待在家中做事儿,因为她是一个姑娘,所以不应该伶牙俐齿说这么许多。
可是凭什么呢?
森九被阿溪说得哑口无言,他才突然正视起阿溪。这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其实比他能干多了,她穿得简陋,却生气勃勃。
“对不起……”他突然深深鞠躬,然后头也不回离开了。他会变成一个更棒的人,早晚会堂堂正正站在神女大人身边的。
森九本就是一个聪慧的人,一下子被点醒了,就什么都想通了。可是当着森九面还理直气壮的阿溪,在森九走后,眼泪就在眼眶之中打转了,她咬着牙将衣裳晾好,头也不回就去戚慈的屋子里了。
戚慈忙了许久,终于将瓷窑的里外结构都画好了,她不敢保证这个一定就没有问题,但是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现在需要的是如何来实践,人们愿不愿意实践?
若是当真要修葺屋子,可能每天都要烧窑,那族人做其余事情的时间自然就少了。卖菇的那点银钱可能撑不了生活,戚慈的目光渐渐转移到了手上的手镯上来。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戚慈有些疑惑这又是谁来了。
“进来。”她的目光从手镯上收回来,现在想的应该是这个瓷窑交给谁来负责,石老又愿不愿意负责。
进来的人是阿溪。
在看见戚慈的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神女大人,女子当真就不如男吗?”她的眼眶有些红,脸上没有委屈,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的确觉得委屈了。
戚慈立马就想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放下手中的炭笔,冲阿溪招手。“怎么会呢?在很久很久以前,氏族还是以女子为尊的,然后渐渐就被男子取代了。这是因为时代的发展,男子气力更大,于是他们变成了主导方。但是阿溪,这不等于说女子就不如男,这只是一种社会形态。”她斟酌着,在思索应该怎么去给阿溪说这种情况。吴国尚且算是开放的国家了,其余六国尚且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戚慈不是圣人,她救不了这么多的女子,能做的就是从部落开始,从阿溪来时,告诉她们,女子不是不如男。
“他们能做到的,我们不是不能做,而是他们更擅长做这些。阿溪,你看,下地干活,上山打猎是不是都是男人去做更快速?在做家务,织布采摘上面,是不是我们女子更擅长一些?这就是不同的天赋,可是这不代表说我们不如他们?在识字上,你是不是比那么多的男孩子都快,比森九也快。阿溪,每个人的天赋都不一样的。阿溪,你会变得很棒的,比很多很多人都棒。”
“比男孩子都棒?”阿溪忘记了哭,睁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比男孩子都棒。”
“公子,前面就是苑城了,我们下车吧。”贺老将车赶到城门前,淡淡说道。
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