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里漆黑一片,唯有病房里微弱的光线顺着门缝照进来,带来了几丝光明。
勉强可以看清里面的轮廓。
许南风一路找进去,在马桶旁边阴暗的角落里,看到了倚着墙坐着的陆西洲。
他垂着头,耷拉着肩。
病服沾了灰,发丝也凌乱的不成样子。
他是爬过来的。
他就静静的坐在地板上。
没有半点生气。
那些黑暗,像是从皮肤渗入骨头,他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出无边的绝望。
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浓。
浓烈的几乎叫她喘不上气来。
许南风走过去,缓缓在他面前蹲下来。
他像是没看到她,不躲,也不动。
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地板。
眼神一片涣散。
许南风看着他,第一次,感觉一股浓浓的无力席卷了全身。
过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抓住他垂落在地板上的手。
没有挣扎。
她触及到那肌肤,一片冰凉,像是从冰水中捞出来。
冷到让她忍不住颤了一下。
她迟疑的攥紧他的手,然后慢慢用力,像是要将热量源源不断的传送给他。
攥了几秒,她问:“你是不是看到了?”
他不回答。
只垂着头,像个傻子。
许南风想到那些嘲讽,想到那些羞辱,想到所有恶毒的字眼,就那么钻进他的心里。
她的眼圈一点一点的发了红。
可她不能哭。
她要哭了,她要软弱了,他还怎么变得重新有勇气?
她吸吸鼻子,把眼泪一点一点逼回眼眶,笑着对他说:“那算什么?那些人,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你何必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他不动。
她捏捏他的手,继续说:“我认识的陆西洲,不是这样轻易就会被打败的人,我认识的陆西洲,无所不能,无所畏惧,他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陆西洲没说话,却眨了一下眼睛,一颗滚烫的眼泪,就砸在她指尖。
许南风没能忍住,泪水缓缓没过眼眶。
她目光带泪的看着他,却用着无比坚定的,虔诚的目光:“陆西洲,我都还没放弃,你也不许放弃你自己,听到了没有?”
“我期待着,你一步一步重回顶端的那天。”
“我期待着,尚秀这个名字,重新震耳发聩。”
“不要辜负我的期望,答应我,好吗?”
。……
那晚的最后,陆西洲都没开口说一句话。
不过,这丝毫没能影响到许南风的斗志,擦干眼泪后,她又是一条好汉。
第二天,拜托护士照看好陆西洲,就按部就班的踏上了寻找真相的征程。
她想了很久,打算从死者家属切入。
比起陆西洲,更急切的想要知道真相,想要得到交代的人,是死者家属。
当天,她联系到了那位女孩儿的妈妈。
见到她的第一眼,那位年近四十的妇人像是发了疯,差点扑上来将她撕碎。
“你跟陆西洲是一伙的吧,你还我女儿!”咖啡店的包间里,这位妇人失去了所有的形象。
如果她没猜错,她是把她当成了时羽,才会说出这种话。
许南风后退,解释:“我不是时羽,我是许南风,有身份证可以作证。”
在她的手臂掐上她脖子之前,许南风递上了自己的身份证。
妇人看完后,终于冷静下来。
在联系时,许南风告诉这位妇人,她的身份是一名记者。
急于为女儿申冤奋力的想要抓住所有的可能希望的这位妇人,并没有怀疑她的说辞。
此刻,她憔悴的脸上带着歉意把身份证重新归还于许南风,道歉:“许记者,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许南风摆摆手:“没什么,说正事吧。”
与此同时,她悄悄打开了录音笔。
妇人也很快进入状态,把事件从头到尾清清楚楚的叙述了一遍。
等她叙述完,许南风蹙起了眉:“你有带那张医院开的病历单吗?”
“有。”
妇人从包里掏出一沓单子。
许南风从第一页仔细的看到最后一页,眉头愈发的紧蹙:“关于死亡原因,你没有怀疑过吗?”
“当然是有的。”毕竟,尸体的病毒这种东西听起来很玄幻。
“你没有追问过医生?”
“有,医生说,虽然听起来不切实际,这是现下唯一能解释这种离奇现象的,只有这个,况且,很快,就有人曝出,尚秀卖了死人的衣服。”
“关于这个消息,你是从哪儿听到的?”
“从医院出来时,听到几个人在小声讨论这件事,说是她家有亲戚就在尚秀,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刚出医院,恰好有人讨论?
这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许南风追问:“你有那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没了。”
也是,茫茫人海,一面之缘,怎么能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