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里面,陆西洲就无声的倚在洗手间门口等着,及时给她递上纸巾和漱口水。
足足折腾了两三次,最后许南风是扶着墙出来的,整个人虚弱的仿佛随时会倒下。
明明脸白的像张纸,却执意不让陆西洲抱。
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回走,嘴里还嘟囔着“我没事。”
陆西洲盯着她弓起的背,削瘦的肩胛骨在衣服下轮廓明显的吓人。
他抿唇,大步上前,把许南风横抱起来。
他沉默不语的把许南风放在床上,沉默的吓人。
许南风张嘴想要说什么。
陆西洲打断她:“好了,睡觉。”
他看起来情绪不太好,许南风眨了眨眼睛,闭上嘴,睡觉。
彼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天空开始发亮,清晨第一缕阳光,正冲破阴翳的云层,缓缓在大地洒下金光。
她闭着眼,听到床边传来男人低沉匀速的呼吸声。
确定那呼吸声很沉重,许南风睁开眼。
陆西洲睡着了。
趴在床边,一只手臂搭在被子上,脑袋垂下来,枕在手臂上,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眼。
借着熹微的阳光,许南风看清了他眼角下的那层青黑。
她蜷缩着手指,一寸一寸落在他眼角。
陆西洲,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
不知什么时候看着陆西洲又安心陷入梦境,总之,再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
睁开眼的第一瞬,许南风想到的是,她迟到了。
她看向床边已经醒来的陆西洲:“我的手机呢?”
“要手机做什么?”陆西洲的脸色持续了昨晚的不佳。
许南风咽了咽口水:“我需要打电话给辅导员,请个假。”
“我已经帮你打过招呼。”
“……唔。”
陆西洲一双眼直直的盯着她:“你就只有这句话想跟我说?”
不然呢……
许南风茫然的看着他。
眼看着,陆西洲的薄唇渐渐的抿成一条直线,周身气息,一点一点冷下来。
她这是,哪里惹到他了?
许南风不安的拽了拽被子,瓷白的手指把被子边沿抓的皱巴巴的。
陆淇嗅到了空气里冰碴子的味道。
她拨弄了两下头发:“那个,哥,我去楼下买些吃的来。”
管家继她之后,以去洗手间为借口,遁走。
病房里只余下两人。
许南风垂下头,甚至不敢直视陆西洲的眼睛。
一片寂静中,却听陆西洲开口,语气清清冷冷:“为什么会中暑?”
据他了解,学校设施完善,空套风扇一样不差,中暑,不太可能。
许南风支支吾吾半天,吐出一句:“我中午丢了东西,找东西,然后就……”
“什么东西让你连命都不要?”
“项链。”
“项链丢了我可以再买给你,为什么要冒着那么大的日头找?”
不一样的。
那是,你送给我的第一条项链啊。
可这话,在心底盘旋了许久,许南风都没敢说出口。
她只是从眼皮下偷偷看陆西洲一眼,就像只鹌鹑一样,低低的把头垂下去。
见她这幅模样,满腔的火,都撒不出来了。
陆西洲沉默几秒,转移了话题:“昨天,为什么不肯让管家送你来医院?”
许南风身子僵了一下,整个人像是被定在那里。
有些不堪的回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钻进脑海,一帧一帧,清晰无比。
刺的心口都疼。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许南风长睫轻颤,低低的道出一句:“我妈是在医院里,死的。”
那是三年前的夏天。
她记得那个夏天空气里闷热的味道,她记得那个夏天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她也记得那个夏天,空气里血腥的味道。
那个夏天,她的母亲因癌症离世,就死在医院里,她亲眼看着医生用那张白布遮住她尚未老去的脸。
从那天起,她失去这世上唯一疼爱她的人。
生命中总有些不愿去揭开的伤疤。
许南风把头向后扭去,把眼泪,流在陆西洲看不到的角落里。
陆西洲看到一滴眼泪砸在床单上,洇开豆大的水渍。
他手指动了动,半晌,吐出一句:“对不起。”
―――――
许南风在当天下午出院。
上学,是在第二天。
很奇特的,她没收到任何的处分,也没收到来自令瑜的任何报复。
她猜,是秦宁的功劳。
她请秦宁吃了饭。
就在学校的食堂里。
欠他的人情以这种方式还,再好不过。
平日里从来不在食堂吃饭的二世祖秦宁坐在食堂里托着半边脸懒散的笑着看着她:“要是能跟你吃饭,每天吃食堂我也心甘情愿。”
许南风干净利落的收了餐盘站起身:“我不情愿。”
“小南风,别这么拔吊无情啊,当初不是我你可是要被人打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