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又仿佛就近在咫尺间,“我们琬宁是大姑娘了,真是……”
见烟雨哽咽不能语,琬宁含泪拉了拉她的手:“烟雨姐姐,我见着你,就是死了也不觉得难过了,你别哭呀!”
说着嗓音也跟着变了,呜咽起来。
烟雨稳稳心神,清楚这么哭下去不是个办法,遂强忍笑道:“不哭了,咱们都别哭,琬宁,来,说说你的事,那位顾公子只说你是跟着殿下去的成府,是这样吗?”
“烟雨姐姐,”琬宁心底忽一紧,“顾公子他有没有问你……”
“没,顾公子并未多问,我自然清楚什么也不能跟他说,你放心。”烟雨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琬宁听言遂又安定下来,娓娓把如何被蒋家人搭救,又如何进宫,再又来了成府直到今日一一道来,言毕泪洒了满脸,烟雨亦听得怔怔失神,许久才幽幽叹道:
“真像一场梦啊!”
随即抚上琬宁光滑的脸颊,呓语般哀伤:“上天怜惜我们琬宁,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一句倒更像是在安慰她自己的心,尽管她清楚,无论如何,她也好,琬宁也好,终究是回不去了。
“烟雨姐姐,你去哪里了?”琬宁定定望着她,仍像幼时语气,听得烟雨心底陡然狠狠一酸,当时琬宁年纪小,寻不到自己时,便是这种委屈至极的模样,软软问她:烟雨姐姐,你去哪里了?
可那般羞辱过往,她如何能跟琬宁开得了口?不过忍辱负重,苟活囹圄间,徒存一口气罢了!烟雨拭了拭泪,勉强一笑,故意用一种轻松口气道:
“我呀,就是丫头的命啊,不过还是伺候人而已,哪里像你,是个娇小姐!”
说罢忙引开了话,问她:“殿下待你好么?那位成家的大公子待你好么?”
却没想琬宁骤然红了脸,垂首绞着帕子,烟雨到底是经了人事,蓦然间明了个中意味,遂轻声问:
“琬宁,你,是不是那位大公子……”说着寻不到合适的措辞,唯恐问差了话。
琬宁心底一时欢喜一时又觉哀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烟雨,只羞赧看了看她,烟雨不禁追问:“那位大公子,他有没有把你怎么着?”
却见琬宁眉眼间尽是小儿女情态,烟雨一颗心便跟着七上八下的,分外酸楚:难道木已成舟?那么琬宁算什么呢?倘是阮家在,琬宁定会许一门好亲事,正经到人家里做夫人的,在乌衣巷这种地方……
“烟雨姐姐,你说,”琬宁忽打断她思绪,怯怯望着自己,“他会喜欢我么?”
不等烟雨说话,琬宁兀自喃喃:“祖父死了,父兄死了,家里人都死了,我只有烟雨姐姐了,大公子他,我一点也看不透他,他离我太远了,烟雨姐姐……”
说着竟又凄凄哭出来,心头惘然得很,即便是和烟雨重逢的喜悦也冲淡不掉这层如雾的哀绪,它缠累于心,不肯散去。烟雨忙把她揽在怀中,柔声细语抚慰着:“他会喜欢你的,会的,肯定会的……”
嘴上虽如此说着,面上却也是忧心模样,琬宁她长大了,便要经爱欲这一关,那位乌衣巷的大公子,光是钟山一事便在坊间沸沸扬扬传了许久,烟雨自有所耳闻,见惯了自家儒雅的公子,也见识了外头那些肮脏的纨绔人家,那么,乌衣巷的大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实在难以想象。
想到这,烟雨忽浑身一个激灵,扶着琬宁双肩问道:“我听闻,他诛杀了大将军,你可知道阮家的罪名便是大将军网罗织造的?”
钟山一事后,烟雨佐酒陪客间,便听那些官宦人家私议朝政,关于阮家当初的案子,亦听出些蛛丝马迹,此刻联想到成去非,莫名心头一振。
“琬宁,”烟雨眼神中多了几分希冀,“你留在成府,许是天意,成家大公子既能杀大将军,想必也是极厉害的人物,你难道没想过也许阮家的事,在他手里,能够沉冤得雪?”
琬宁面上一黯,缓缓摇首:“他不会答应……”
“怎么,你跟他提及此事了?他知道你的身世了?”烟雨不免吃惊,琬宁默然颔首,很快道:“但他不知我今日来寻你,我不敢让他知道,因他说过,他家中不养闲人,成府的规矩又大,所以,烟雨姐姐,我只能先拜托顾公子照料你。”
见琬宁面有愧色,烟雨十分心疼不忍,遂搂紧了她:“我能再活着见你,已是上天的恩德,哪里还敢再多奢望?顾公子待我有再造之恩,我就是侍奉他一辈子,也难以偿清,我留在顾府很好,琬宁你不要担心我,你既留在成府,就应想法让那大公子帮阮家翻案,还阮家清誉,倘是能成,你我便再无遗憾了!”
一席话说得琬宁悲恸难忍,只默默在烟雨怀中点头。
不知过了多久,烟雨忽推开了她:“时辰晚了,你得回去,日后我想见你,自会求那顾公子想办法,他既有善心替你我隐瞒,便自不会相欺,不过眼下,你必须得回去。”
说着又淡淡一笑:“可惜我不曾见过那位大公子是何等人物,配不配得上琬宁。”
琬宁羞赧道:“他此刻应还在顾府。”
烟雨一怔,随即醒悟过来:“今日顾府在碧落轩设宴会客,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