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刀劈下,汉子脸上身上,片刻之间都溅了血。只是这大汉看起来毫不在意,仍是提着那一道红痕尚未凝固的腾腾弯刀,在那排成一行的奴隶面前,一步步走过去。
桎梏满身的人们垂着头,无人敢与他对视。
队伍中有个高个子女人,沾着污尘的头发长长披散在两侧。汉子走到她身前,收起弯刀,用手捏住她脸一下子抬起。女人惊恐的叫了一声,从乌黑长发下露出脸来。只见这不知挨了多少天饿的女子眼球深深凹陷着,手脚瘦得只剩一根芦苇棒儿了。汉子指头轻轻一掰,就把她从队伍里拖了出来。
“知不知道怎么躲?”眯起眼,结实的北漠壮汉难得显现一丝笑意。
女人睁大了眼睛,摇摇头。
“哼。”冷冷一笑,汉子重新拔出弯刀,“马上你就会了!”说罢,将弯刀一把举过头顶,眼看就要冲着女人脑壳正正劈下去。“啊——”女人尖厉的叫声怎么也止不住,可就是忘了要往左右躲一躲。干脆一闭眼看不见刀光,便僵直在原地张大了嘴,一动不动。
只听“咣啷”一响,那刀攒足了力气向下猛砍,却不知撞到了什么一般坚硬的钢铁物事。女人愣了几秒,才抬起头,只见一宽大的身影隔着火光,正举起手,挡在自己身前。
遇此奇事,众人也纷纷从笑闹中抬头,望向场中这举着手的身影。只见这身影与北漠汉子一般的高大壮实,只是身上没那么多结块的肌肉,远远望着,整个人向要被那持刀的汉子裹挟进去似的。只见他以手中镣铐为器,挡在刀刃之下。
出人意料的,这手铐的钢材也算得是上等。弯刀一砍,竟是没断。
汉子持着刀,忽然半空中杀出来这样一击,本也是微微一愣。倒是亏得这壮汉身经百战,不过片刻之间就回过神来,手中刀力不撤,滚滚内力顺着刀柄传过去,压着另一人身子,咧开嘴角,使力不停。
只见另一边,那人屏住了气,身子一点一点矮下去。
眼看弯刀镣铐颤抖间,只听一声呼呵,对面那人一下子偏过身,从刀身重压之下退了出来。眼看着汉子一个不防,不及收力,身子便要猛地扑向前。高大的身影异常灵活一转,举起双拳便向汉子后背捶下。
若是这身影手中也有一长刀,只怕此刻,刀刃已然从后背贯穿了汉子躯体。不料汉子反应倒也不慢,不过一个趔趄,登时转身,横过刀锋来不偏不倚挡住身影的双拳。
场下围观的男女老少接连见着两次回转,心中皆是佩服,便大声鼓掌道一声:
“好!”
幸是对面之人内力屏得还算牢固。刀锋一顶,并未削去五指,只是在指关节处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二人僵持半刻,北漠汉子收刀回身,笑着问道:“好汉,哪里来的?”
那人答:“从宓羽湖来。”
隔着远远的星光火影,清卿向那朦胧人影望着,只见他一身草衣草鞋破旧非常,那五个脚趾在草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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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洞的口子处暴露无遗。听得身旁老巫师叹道:“难得有这般英雄男儿,敢不顾性命,挺身而出啊!”
“这是个女人。”清卿默默答。
“什么?”老巫师几分讶异,轻声一问,清卿却再不答话。
汉子回头向塔明王望一眼,只见大王脸上也是藏不住的欣赏之色。沙地中,不知何处有心软的女人叫了一声:“都活着吧!”
这一叫,先是寂静一瞬,随即一呼百应:“活着吧!活着吧!”塔明王一挥手,众人立刻安静如常。只见一盘热气腾腾的烤羊泛着肉香,被几个北漠围着毛皮群的女人抬了上来。
塔明王撕下一只羊腿,走上前,向草汉子道:“几天没吃东西了?”
“嗟来之食,从不下咽。”听她这样一答,塔明王点点头,接着道:“如果让这盘羊,和这个女人选一个,你选谁!”
“女人。”草汉子言简意赅。
“哈哈哈——”塔明王举着羊腿,仰天长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说罢,竟抬手一推,将那羊腿猝不及防,直接塞进了草汉子口中。
草汉子一见羊肉灌了满口,倒也不推辞,大口大口咀嚼不停。
塔明王很是耐心地端详着草衣壮汉大口嚼肉的模样。西湖的汉子一口一口,把羊骨头上的残渣都舔得一丝不剩。北漠的王这才微笑着转过身,看向剩下的人:“谁还想来分一口肉吃?”
诱人的香味混在热气中,丝丝缕缕全然渗进了剩下几个人的鼻子里。那些人被锁成了奴隶不知多久,自然是没吃上一顿正经饭菜。此刻逼人肉香和刀尖寒光一齐列在眼前,这些饿疯了的囚徒仿佛忘了性命攸关,一个个摩拳擦掌,都想上前一步。
终于有一人按捺不住,拖着沉重的脚镣走上前:“我来!”
众人一声惊呼,都向着声音传来之处看去。眼见一少年,不过十七八年纪,穿着破烂衣衫,瘦骨嶙峋。少年一抱拳,作个讨教的姿态。
只听“刷”的一声,汉子长刀出鞘,大步向少年奔来。那少年仍是躬身不避,却就在大刀的阴影笼罩脑门儿的刹那,上前抱住大汉腰身,铆足了力气向前猛冲。大汉吃力,正欲向下砍下一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