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卿望着女人泪水涟涟的脸,不知怎的,只觉心中闷闷得难受。忽然想起即墨瑶还在身后,便转过身去,拢起袖子行个礼道:
“即墨掌门得罪。只是家师有命,掌门若仍欲与杨主人动手,需得先赢了清卿才是。”
只见清卿衣衫凌乱,血迹斑斑,连长发也披散在身后不成样子,想必是不久前才经历过一场苦战。倒不知这武陵墓主人有什么本事,能把十万八千里远的立榕山人好巧不巧地请过来?
即墨瑶直视着令狐清卿之眼,面带凶光,毫无惧意。虽是自己所剩的气力无多,但也依旧抛开被扯烂的长袖,定然道:
“瑶不才,请试试立榕弟子的术法。”
谁知清卿摇了摇头,犹豫一瞬,淡淡然说道:“你听不出这墓穴中的声响,我不占你的便宜。你我去外面比。”
说罢,自行转过身,大踏步向着月光下走去。
听得清卿如此说,即墨掌门心下一惊:倒不知自己术法如此不堪,连个外门的晚辈弟子都看得出,自己不攻听音么?
虽是口中不说,即墨瑶心中也明白,几百年来北漠即墨一族代代相传,自己还是第一个连音律天资都没有的掌门。起初还能凭借刻苦勤奋,死记硬背下许多曲谱来——
如今却终于渐渐露了破绽。
即墨瑶攥紧了断袖,纠结着,要不要跟到外面。空气凝滞间,忽听摇铃声声,伴着踏在沙中的马蹄从远处传来。
人群纷纷后望,只见一差使模样的男孩飞快下马,滴溜溜地转动着眼,在墓穴口不停寻找着什么。看见掌门身影,连忙跑近,在即墨瑶耳边嘀咕了几句。
清卿凝神于耳,听那男孩道:
“掌门,有客人来了。”
趁着几个年轻人在场中嘀嘀咕咕纠缠不休,杨诉穿过一排排汉子们横列的弯刀和充满杀意的视线,径直来到子琴身边:“好久不见。”
子琴微笑答个礼。
女人低下头,脸色绯红,默默把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方才远远的,我还心里道为什么,原来是你偏要妨我一下。”见她行动不便,子琴便也走得慢些,两人渐渐落在人群之后:“我若不阻拦你那致命的一下,即墨掌门如今只怕身首异处。到那时,杨主人当真不后悔?”
杨诉抿嘴一笑:“这样说来,诉倒应该谢过令狐掌门。”
子琴未答话,二人便沉默片刻。听得女人忽然道:“这个孩子,与你也太像了些。”
“当然啊。”令狐掌门一挑眉毛,“在琴的身边长起来,十多年了。”
“那难道生来就会听音的本事,也与你一模一样?”
“非也。”忽然摇摇头,子琴收起笑容,“若非幼年变故,清卿恐怕想不到要来学这些音律术法。可惜绮川与绮琅虽也出自立榕门下,终究没能习得听音之术。倒是清卿,若单纯论功法而不论术器种类,已经与几个师姊不相上下……”说道一半,子琴的注意力像是被什么忽然吸引了去。
顺着他的视线,杨诉也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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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远。只见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向着即墨掌门走近,纵是百尺之遥,也能闻出热烈的花香气息。
杨诉不认得这二人,只听子琴道:“西湖客人一来,你这里终究是热闹了。”
几乎在刺鼻传入脑海的同一刻,即墨与清卿便认出了来者。江家母女谈笑自若,丝毫不顾逸鸦漠的壮汉们立刀两侧,目露凶光。还不等即墨掌门远远迎上去,一旁的江沉璧突然夸张地捂着嘴,大叫起来:“呀!这可不是南家的小媳妇!”
江素伊虽年长些,但也忍不住指着即墨瑶断了半截的袖子,高声问道:“即墨掌门,刚才被谁打成了这副模样?”
清卿死死将木箫攥在手,顷刻之间就快要冲上前去,生剥了江沉璧散着香气的皮。倒是即墨瑶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走上前道:
“江夫人见礼。倒不知夫人今日,是替南家人来的,还是代温家人来?”
“什么?”素伊一听,仰天哈哈大笑,“南林和西湖的掌门都成了一堆烂骨头,也真是,还可怜即墨掌门惦记着他们。掌门怎么不问问自己,是不是忘了给江家发一份请柬?”
即墨瑶听罢,不由得大吃一惊。
本以为借着“联合百音”的名头,在各门各派皆受重创之时能汇集百家高手,已属不易,谁知被那女人走漏了风声,直接引来了立榕山的青衣门人!
来了青衣弟子不算,怎么又出来两个要自立门派的江家人?
直愣愣盯着素伊与沉璧,二人皆是一脸冷笑。即墨瑶定定心神,上前一步,一揖至地:“江夫人若有什么用得着晚辈效力之处,不妨明言,晚辈定当任效犬马之力。”似乎这句话终于问到了素伊心坎儿里,只见她腰间那白篪香气四溢,“刷”地出手:
“素伊不为别的,独独喜欢你北漠家的‘百音琴’!”
眼看白光如闪电般游走身前,即墨瑶下意识地抛出长袖,这才想起方才在墓穴激战中,自己的袖子被震得断了一半。再抬头,江素伊手中白篪已然探在身前。
稍一回身,那白光缠绕的胳膊如长蛇裹挟,架在自己细嫩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