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红衣女言,凉归不由惊异,看向清卿:“你随了西湖将军去,怎的落下个如此刁难?”
清卿想起师公和孔将军,只觉得胸中更是满腔苦怨,一时克制不住,重新举了火把:“南林江家的谱子究竟去了哪儿,你今日不说,便用你的命来殉你的曲!”言罢,眼见着火苗舔着阮弦,清洌洌的木头香气霎时散开来。
凉归见状,不紧不慢下驴,远远便抓住清卿胳膊:“人命之事非同小可。令狐棋士命老东西来寻二位,可不是让少侠们弄出关天大事的!”
看着这把奏出《角篇·落梅》的微雕木阮,清卿满心的愤懑快要溢出胸膛,哪里还能听进去老棋士的话?只是举着火把死死不松手,非要让这蕊心塔的唯一后人今日破了相不可。
阿楼足不能行,双手着地,一步一步往后爬着,口中仍是尖叫不停。
绮雪眼看着清卿半分劝告也不理,急得快要原地打转,恨不得插翅回到子棋身边,把直接师父搬了来劝。只见夏棋士也是神色凝重,没了方才那副和蔼模样,想必是顷刻便要不满——立榕晚辈怎么这般不讲道理?
正焦急间,听得棋士徐徐道:“少侠姑娘之间先前的恩怨,老东西不知;只是如今这蕊心塔的姑娘双腿有疾,令狐少侠手握利器却如此相逼,无论哪门哪派,都未免不合江湖规矩。”
清卿对这大段说教只觉烦闷,心中想,四器的掌门陷师父入玄潭,又是合了谁家规矩?只是老棋士这么一说,心中也不得不认有理,便强压怒火,冷冷道:“请教棋士前辈,难道要弟子也没手没脚,才能按照江湖规矩讨个说法?”
“清卿!”绮雪听她言语过激,赶忙呵住。
凉归摆摆手:“倒也非也。蕊心姑娘既然不能与少侠相持,那便由老东西活动活动,与少侠比试一二,何如?”
“前辈要弃了东山,改投南林前程?”
“少侠与西湖二位将军结拜,怎没被令狐掌门赶下山去?”
清卿瞪大了眼,忽地噎住。尤其那“赶下山”三个字,简直快要戳进自己心口里。终于是软下气焰,低声叹气,问道:“前辈想比试什么?”
“呵呵。”夏凉归重新舒展着满面皱纹,笑起来,“老东西这辈子什么也不会,就会下棋,还得委屈少侠迁就迁就。”
闻得前辈开口,清卿便自取下腰间白玉箫,用那坚硬的箫头在地上横竖划起方格来。
绮雪大惊,心想清卿年纪尚小,又从未专攻棋术,如何能与这一把胡子的老前辈比个上下?趁清卿移到自己身旁,赶忙一把拉住,低声问:“你当真要与前辈比试?”
清卿眨眨眼:“师姊不是也在这儿嘛。”
绮雪一下愣住,不解其意。清卿见状,只好换个方向,让木箫划地的声音大些,边步步后退,边凑在绮雪耳边:“棋子相击之声,我心中听得也算熟悉。待会儿开始之后,师姊便拿两个棋子在袖中相击便是了。”
“不——”险些高声叫喊,绮雪愣生生把后半个“行”字咽到嗓子眼里去,“这是枪替啊!”
“并非师姊与前辈对峙,何称枪替?”
“你!”绮雪眼珠子快要掉出来,“这般手段叫掌门知道了,又要挨顿打不可!”
清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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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过眼,丝毫没有严肃打算,只是嗤嗤轻笑:“师姊不说,谁人知道?”不等绮雪再答,紧接又是一句:“若是蕊心塔之人的身上真有雪上蒿的解药,师姊当真不肯帮我?”
绮雪呆滞在原地。犹豫片刻,重重叹了口气。只是心中隐隐觉着,早知如此,便不该让清卿下山来。
阿楼独自一人静静坐着,双眼出了神,双手在被烟气熏焦的黑色面板上抚来抚去。凉归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阿楼抬起眼,满是怨恨。
“姑娘。”凉归侧瞧一眼低声细语的令狐二人,冷笑道,“江湖大多门派都看不惯东山的行事,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听此,阿楼不解其意,仍是愣愣仰着脖子不说话。“老东西今日便卖个不值钱的面子给你,若是保住你性命,换个什么什么毒物的解药,不算失礼吧?”
不知怎地,一闻“解药”二字,阿楼竟低下头去,浑身发抖个不停,默默摇了摇头。
至此,凉归也无法,只好回身仰天长叹——这些年轻的小辈,怎么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
终于等着清卿磨磨蹭蹭画完了一张横竖各十九条长线的棋盘,凉归清卿二人便分边坐下,袖中执子。绮雪自知水平与前辈差距甚远,便先行暗敲三下,再击四声。
清卿听得,将第一手黑子下在小目。
凉归一子,紧接着落在手边星位。
待得清卿将第三子落在星位,凉归似乎完全入了状态,双眼细细眯成一条缝,上半身前后摇动起来。见状,清卿长舒一口气,想必老棋士落子专心,听不得绮雪在身后悄声下棋。
下得半刻,绮雪只觉得愈发胆战,后背隐隐冒出一层汗珠。
倒并非是棋士棋术过人,自己已没了还手之力;相反,凉归似乎不着不急,徐徐落子,像是师父平日与自己下起指导棋。加之自己心中藏着秘密,落手自轻,生怕惊动了前辈声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