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茫茫间,清卿才觉得自己恢复些神智。拖着身子站起身,不由想,这样等待被折磨的日子,还能有几天呢?
这次,两个人的脚步声前后接连踏在楼梯板上。除了安歌安少侠,另一个人似乎行动要轻盈得多,隐约飘近,颇有些来去无踪的味道。清卿一时觉得耳熟不已,拼命想,却也一下子想不起来。
直到远远的脚步不断走近,清卿才拖着镣铐,走向门边。安歌拍拍门:“令狐少侠,是罗先生。”
罗先生!
清卿险些惊呼一声,慌忙回身,一下子就闪在拐角后。罗亚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清卿,怎么不记得我?”
一声声铁门上的敲击仍是不断传来,清卿只觉得心烦意乱,躲在转角靠着墙,一滴滴豆大的泪珠接连不断地涌了下来。清卿伸手捂住脸,却引得手腕铁链阵阵嗡响。安歌似乎打开了门,罗亚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眼见那袭黑袍衣角闯进视野,清卿连忙转身,左手手腕却被一下子抓在半空。清卿执拗地把头偏过一边,却终究抵不过罗先生的力量,忽然趔趄,转过了身。便是转身的一瞬间,清卿终于克制不住,立刻把头埋在先生宽大的黑袍之中,趴在罗亚肩膀上哭个不停。
许是这几日积蓄的泪水实在太多,清卿呜呜地流着泪,一阵阵抽泣声怎么也停不住。都不知过了多久,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罗亚只是把清卿悄然搂在怀里,呼吸声起起伏伏,任凭清卿哭多久都一动不动。
待得清卿哭声稍止,罗亚才轻轻拍了拍清卿的背:“好啦,瞧你哭成这样,鼻涕都糊我一身。”清卿抬起头,神秘的双眼和熟悉的笑容出现在眼前。
“我本也是打着师兄的名头才闯进来,结果在楼下还碰见个年轻人,说是你弟弟。”
“弟弟?”清卿一惊,安瑜怎么跑到这儿来。
“说什么对师兄以命相挟啦、要把蕊心塔再烧一遍啦……总之后来被五六个弟子强行架出去了。先不说这个。”罗亚收回眼神,摸摸清卿的脸,“长高了。”
“嗯。”清卿含羞笑着,点点头。
“今年十五吧?”
“十六。”
“对,已经十六了。”罗亚也笑笑,笑容却突然苦了起来,“知道令狐掌门去了哪儿?”
清卿愣了一瞬,却又低头忍着泪水:“知道。”
“聪明。”罗先生的黑袍中现出幽幽光芒,“那你要不要去找?”
清卿摇头,垂着眼睛看见自己手腕上的铁桎,低声道:“我现在哪儿也去不了。”
“能,只要你活着就能。”
罗亚神秘逼人的气焰不断从那黑面具下反射出来,悠然双眼近盯着清卿衣摆上沾染的血迹。忽然,清卿猛地一抬头:“罗先生,给我算一卦吧。”
听言,罗先生抓过清卿手腕,将她满是伤痕的手掌静静摊开来。
沟沟壑壑的掌纹间,一道黑红的痕印扎眼而见。这种典型的碧汀毒连先师都不敢外用,倒是被箬师兄用在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想到此处,罗亚在心里不由骂了箬冬好几声。
盯着清卿的指尖和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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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许久,罗亚抬头一笑:“不必。”
“什么?”
“十年前你我分别的时候,我并没有告诉你当时的卦象,但你自己一直活到今天。”
“只是活着?”清卿不由得失落些许,“我下山一路来,闯了这么多祸事……”
“清卿,这个世界上,生难死易。你一路已经走过南林大火和霜潭冰雪,便一定还能继续走下去。
听到此处,清卿一下子盯住罗先生面具下的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像令狐掌门——他能从碧汀毒的伤口中活下来,便也一定不会死在同一个地方。”
清卿深吸一口气,用力点点头。
忽然想到什么,清卿不由得问道:“那,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先生?”
“嗯……算一卦的话。”罗亚认真掐着指头,“估计是一个歌舞升平、夜明如昼之处吧。”
安歌发觉,自师叔走后,令狐清卿渐渐变了不少。除了每天早上自己拖着桎梏鼓捣那长长的碎发,就是二人相视之时,能微微笑一下。
只是清卿仍不愿喝药,消瘦的身体眼见一天一天虚弱下去。
终于有一天,清卿拖着沉重的镣铐向门口走来时,毫无征兆地倒地不醒。安歌手足无措,将那碗仅剩的凉药颤抖着倒进清卿口中。清卿苍白的嘴唇翕动着,睁开眼。
“我想见……见先生。”
“先生?”
“嗯。”清卿艰难点头,“箬先生。便说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见先生一面。”
安歌虽面露难色,但还是点点头:“我试试。”
之后几日,清卿大多时候都缩在角落里忍着肩膀和手心的疼痛。严重时候,便整天整天昏迷不醒。
直到箬冬刚上得阶梯,便瞥见满屋已然无法清理的黑红色血迹。
待得安歌打开门,清卿却忽然从昏迷中清醒,硬是强撑着身子站起来。来到箬冬面前,忽地屈膝跪地,默默叩首而不言。
箬冬见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