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浮现出多年前自己在这赖着不肯走、李倬云软硬兼施地吓唬她山上有蛇的画面。
那时候两人真是冤家碰面、水火不容,但李少爷最终还是大发慈悲将她背下山了。
令蔓好笑之余不由感叹,时光真是稍纵即逝啊。
如今回想起来,那些不悦的瞬间居然都成为了能让自己开怀一笑的记忆。
他们在天黑之后到达山顶,吃了一点自己带来的面包饼干。
李倬云开始搭帐篷和组装望远镜,他看了眼时间,说:“这场流星雨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你别又睡着了。”
令蔓忙不迭拍拍脸,打起精神。
然而想起自己那个永远看不到流星的魔咒,心里又升起一种命中注定的沮丧感。
果然,离十一点不到半个小时,令蔓就无聊得开始犯困了。
她靠在李倬云身侧,头枕着他的肩膀,昏昏欲睡。
李倬云摇摇她,提醒道:“快了,再坚持一下。”
令蔓打着哈欠点点头:“嗯。”
李倬云说:“你不是说每次都看不到流星吗?”
令蔓:“嗯。”
李倬云给她立flag,“所以这次一定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你数到几颗流星以后就生几个小孩。”
“噗……”令蔓一下清醒了,“那要是我又错过了,一个都没看到呢?”
李倬云说:“那说明要么是你不孕,要么是我不育。”
“……”
怕了怕了。
令蔓顿时睡意全无,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倍儿亮地盯着寂静不动的夜空。
李倬云预估的时间挺准确。
约莫十一点零五分的时候,第一颗流星悄然从天边划过。
李倬云眼疾手快,指着那个方位大喊:“快看!”
令蔓迅速转过头来,却已经慢了半拍,痕迹全无。
李倬云又指向她身后,“那边也有!”
令蔓猛地回头。
……还是晚了一步。
连着好几颗流星她都没看到,令蔓空前的失落,不由扁起了嘴巴。
只怕这次又要抱憾而归。
没过几秒,她突然眼睛一亮。
“那里!”令蔓指着李倬云的头顶,兴奋得快要跳起来:“啊!我看到了!”
受幸运之神眷顾。
一条微弱的光芒从黑寂的苍穹中一闪而过,速度快得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却在令蔓的心中留下无限的惊艳。
原来真正的流星是这个样子的。
她激动得无以言表:“快看,那边又有一颗!”
令蔓接着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快许愿!”
她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嘴里默念什么。
在令蔓的催促下,李倬云不得不也闭上眼睛,跟她做同样的姿势。
要是四年前的他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会在心里暗嘲傻逼。
流星对从事天文专业的人来说一点儿也不稀罕,其本质不过是宇宙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碎片罢了,没有过多研究价值。
至于普通大众喜欢对着一粒1克重量都不到的沙砾许愿,李倬云也想不通究竟是为什么。
但是这世上令他想不通却甘之若饴的事情还多着呢。
半分钟后,两人缓缓睁开双眼。
李倬云好奇:“你许了什么愿?”
令蔓说:“在不远的将来,你会成为一名伟大的天文学家。”
李倬云轻哼,“早晚会的。”
令蔓又问:“那你许了什么愿?”
李倬云言简意赅:“跟你结婚。”
“……”
令蔓微微一愣。
李倬云凝视着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眼神热切而浓烈。
被他这样一眨不眨地盯着,令蔓抿唇笑了笑,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
几秒钟过去,她声音很轻地重复他的话:“早晚会的。”
漫天夜色临空压下,繁星绚丽得令人晕眩,辽阔的自然奇观将渺小的他们团团包围。
其实何必许愿,在看到流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心爱的男孩带着她奔赴远处看流星雨,他们依偎着彼此,在夜空的见证下说出心中最虔诚的愿望。
在令蔓的少女时期,这是她们那一代人关于爱情最浪漫的幻想。
虽然晚了十几年,但今天李倬云终于陪她一起实现了。
八月初,令蔓亲自将李倬云送上前往美国旧金山的飞机。
李倬云还是那个告别时从不回头的李倬云。
他们在休息室里做了短暂的送别,跟令蔓说完最后一句“我走了”,李倬云便拖着行李箱,转身迈开大步,干净利落地走进了安检口长长的通道。
只留给令蔓一个傲然卓绝的背影。
渐渐的,那道背影也从她的视野中远去。
此去经年,是情人间遥遥无期的阔别,也是年轻人壮志凌云的逐梦。
前几天还陪在自己身边的人,转眼间就要隔离海岸,感受不到他的温度。
令蔓努力地微笑,尽量冲淡自己的怅然。
这种时候,她应该对李倬云抱以更多的祝福和期望,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