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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3)

“是谁教你这么说的?道听途说,中伤父母,就是你学的仁孝礼义!”

鞭笞稳而沉,落下直见皮肉绽开,男孩断续的泣声撕裂夜晚,“不用教我……我都知道,她……她根本不要我们。”

“阿耶要我们立身行己,仁孝齐家,儿无愧阿耶教诲,可阿耶……阿耶为何要偏袒无德无行的人……”

扣在门扉的手指撴皱了纱,生生拗断了指甲。苏星回捏着残甲,胸口被千丝万缕的幽凉填堵。

鹤年洒落,念奴纯真,她以为负疚稍减,时日可待。小儿毫不留情地撕开她的自欺欺人,才知裂隙修补过后,痕影犹不能弥。受伤的又岂是她一人。

靠向廊柱,撑起瘦躯,苏星回闭目掩饰说不出的失望和绝望。

稚儿的抽噎回荡在耳边,她无动于衷地缩在浓影里头,听见兰楫寻来,裴麒哽咽走远。

她按着胸口叹息,暗自思量着,幸而没让人看见这副模样。

踅身出来,发觉眼前赫然站着裴彦麟。对于她的惊惧,裴彦麟只是淡掀着眼皮。

这就很尴尬,苏星回目光微闪,“我、我等人来。今晚风很大。”

风吹过了,卷在地的黄叶堆在阶下,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一庭寂然。她暗骂自己嘴笨,裴彦麟漆黑的双眸果不其然显露揶揄。

“是很大。你等的人来了。”

兰楫带着人找过来了。先前裴彦麟在,她一直没说话。

苏星回情虚地抿住唇,目光落在地上,清辉和阴影无声无息就把她的影子剪成了两半,看着怪异,就像她撞上的那口刀,利落地切断了她的脖子。

或许是和幼子彼此生出龃龉,又或是想起死去的前生,这天晚上,苏星回睡得不安稳。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到床上的,金炉烬暖,罗衾还是冷的,心也是冷的,银灯照壁了一宿,她辗转翻了半夜。

暮冬的下旬,匆匆流逝,冥冥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改变。

裴麒在家的几天不肯和她说话,她为此苦闷,常常在一个地方坐上大半日。

裴彦麟从那日起也频繁地早出晚归,回府再伏案劳碌到下半夜,她后来想起了问一句,知道是朝廷各部在加紧准备年后帝王巡幸温泉宫之事。

女皇年岁上去后,病痛缠身,巡幸去疗养的次数逐年递增,这非罕见。但今年她心血来潮,要在温泉宫办七十大寿,还是头一次。

苏星回一听就笑。笑完了,她望着宫群的方向,嘴角慢慢垂下。思脉像在某一刻突然被打开了,她抓住兰楫问:“知不知道苏家现赁在何处?”

她身上顷刻就拧起一股劲。在得到兰楫的答复后,她牵出一匹骝马出门去。

向东走三十里,裴彦麟名下置有一处私产,那里的宅地在外郭城向京卫过渡的区域,寸金之土,租赁不菲。以苏家人现有的身家,要在神都站住脚跟,没有裴彦麟的帮扶根本氏难如登天。

她踅摸着过来,按照兰楫的口述,一路再详加打听,找到了苏平芝的落脚处。

她下马叩门,来开门的是梳双环的青衣小婢,“你找哪位啊?”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感觉面生。婢女不认得她,看来是后头买的婢女。

“我找苏平芝。我是他的长姊,去叫他速来见我。”她报上身份,婢女却是一脸茫然,“这位娘子怕是弄错了,我们阿郎从未提起还有其他家人。”

苏星回一肚子火气更胜,她动身就进了院子,要亲手揪出那个没心肝的缠账。青衣小婢前后打转,没能拦下,眼看她就要进屋去。

“云环,不是有人敲门,为何在吵嚷?”

听见屋里的人出来,小婢女在地上跺起了脚,“是这位娘子偏要进来,奴拦她不住。”

妇人探出身体,手里的布帕摔在了地上,“阿姊——”

小婢张大了嘴。显然没想到这位脸生的娘子还真是主翁的长姊。

“苏平芝人在哪?”苏星回观望她们的住处,只见到元氏,青衣婢女,还有一个织布的老媪。另有两个年幼的孩子缩在廊边,怯生生地望着她这个不速之客。

“外子上南市籴米换油去了,还没回来。阿姊,你坐。”元氏两手扽着襟袖。就近搁着一张绣墩,她俯身扫了扫不存在的尘灰,“阿姊请坐。”

苏星回不坐,“狗改不了吃屎,不说我也知道他上哪鬼混去了。”她大步就朝外走,元氏和婢女追出去,她已经扯住嚼环爬上勒马背,呼呼甩起皮鞭。

苏星回勒马回头,看见两个幼子趴在门上。她道:“你们安心在家等着,我去找他回来。”

南市在洛水的南面,骑马最快也走了半个时辰。苏星回下马步行,牵着骝马穿行在年市上。

这里人声鼎沸,货贿山积,穿着艳丽的女郎们巧笑倩兮,高鼻深目的粟特人随处可见。她经过高地,放眼看到了水上漂泊的大小船只,各国的商贾正是从陆路和水路远道而来,交汇在此,货卖西域来的特色。

繁荣的景象,如梦似幻。苏星回错过的十五年,其实一切如昨。变化的只有红尘的芸芸过客,就如此般,她在热闹的尘世中,心在高山万仞上。

站在楼宇间,天色昏黯,转眼一天又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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