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没有继续入东宫,转身往相反方向去。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而得到的东西,他也不容许她背叛。从来只有他利用与背叛别人,别人却是万万不得忤逆他的心思。
“唐绯,既然你不长教训,孤不介意再教你一回。”
起风了,太阳渐渐隐去。天上飘起了雪沫,阿绯抬头,芳雪落凤眸,凉丝丝的触感一闪而过。过几天的腊八节应该能见到馋鸡。
她想好了,过节那天人多又忙,她要找个机会与禅机好好谈一谈,她会告诉他他在她心里有多重要。阿绯,在雪落无声中盼着腊八节的到来。却不见身后与她背道而驰的震霆太子。
禅机遇见太子的时候,雪正借着风的威风助长自己的势头。
禅机与太子见礼,“下官岳君默,见过太子殿下。”
他保持着弯腰行礼的姿态,太子却没有叫起身。禅机没有起身,他保持着不变的姿态等太子的那一声起身。太子负着手,目光落在禅机交叠的双手上。
就是这双手,碰过唐绯....
唐绯也碰过这双手。
太子的蛟龙袍角被寒风刮动,在禅机的眼底翻腾,他的长眉微微攒起。
半晌,太子忽然轻笑,“岳夫子乃是孤身边的大功臣,何必如此多礼?起身吧。”
禅机摸不准太子这话的意思,“谢殿下。”
太子与禅机错身,脚步微转,停下来。他看向禅机,嘴角含笑,“再过两日便是腊八节,往年父皇喜欢在这一日考一考子孙们在学问上的长进。阿淳...就托付给夫子了。”
禅机深深拜下去,“托付不敢当,下官职责所在,自当尽力。”
“那就好。”
禅机站在原地看着太子离开,双眸微转,他看向斜风夹着雪花飞来的方向。那里是东宫的所在,阿绯就在那里,不知为何,禅机突然很想见她。
眼前雪花零落,脚下很快便积了薄薄的一层。
小时候在苦吟寺,还是小沙弥的禅机穿着灰扑扑僧衣站在大雄宝殿前,看同龄的师兄弟们在雪深处堆雪人。他们喊他去,禅机小沙弥只是摇摇头便走开。
他不喜欢,也不觉得那有什么好玩的。他只喜欢坐在佛前听那如潮的梵音。
可是今日,禅机特别想见阿绯,带她去堆雪人、团两个雪球丢她。然后看着她的鬓边戴着雪花追着自己的样子。她那么好动,一定很喜欢,一定笑得很美。
腊八节这日,盛都的百岁老人入宫、文武百官携各自家眷来贺。今年的腊八节空前热闹,殿前伺候的宫人捧美酒佳肴鱼贯而入,龙须席、玛瑙杯、山珍海味、琼浆玉液.....
宫娥细腰转虹桥,无声细下飞碎雪。
阿绯随太子,盛装入殿。她是太子妃,接受千人朝拜。而那朝拜的千人中,有她的禅机。她看见禅机与其他人一样,屈膝、深深地对她叩拜。
禅机的头发似乎长长了,约有寸长,帽檐的鬓角露出来。他似远山流水,站在一众官袍乌纱之间,显得那么特别。叫人想忽略都难。今日前来的百官家眷中,有不少闺阁小姐“不经意间”瞥向他。
入席之后,禅机似乎向她投来一抹似有若无的眸光。阿绯目光辗转之间,与他有短暂的接触。
就在她心思百转的时候,手上忽然传来太子的轻压,“爱妃在看什么?”
阿绯抬头,却见太子的目光却追向了禅机。禅机却低头正与身旁的骠骑将军之女说着什么。阿绯心头微动,耳边传来太子的声音,“岳夫子配将军之女,也算是天造地设。”他低下头来,“阿绯觉得呢?”
阿绯笑笑,“是吗?”
低头,却失手打翻了眼前的酒杯。大殿觥筹交错,没有人注意她这边的异样。
九贤王忽然笑道,“太子与太子妃果真如传言的那般,鹣鲽情深啊。”
禅机随着众人,看向上首的太子与太子妃,只见太子的手握着太子妃,而太子妃正在他身侧低首,似羞涩。
皇上很是高兴,“见你们夫妇能这般情深,朕很是欣慰啊。”
禅机转开目光。
皇上对皇子皇孙的课业很重视,今年的腊八节一样要考察课业。这是皇子皇孙争相表现的机会,人人吟得一首好诗,写得一手好文。
阿淳年纪小,不像皇叔们那么有才华。只见他站在殿中央,迎着皇祖慈祥的目光,扬着孩童特有的声音,“皇祖,阿淳想念一首诗给皇祖听。”
皇上很是高兴,“哦?阿淳念来听听,念得好的话,皇祖有赏。”
阿淳开口,“待到秋来九月八..”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皆变。
“我花开后百花杀...”
童音朗朗,殿中却如死寂。
“冲天香阵透长安..”
皇帝的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你....”
“满城尽带黄金甲——”
童音在偌大的宫殿重重回响....
“嘭——”皇上龙颜大怒,沉重地龙头扶手被皇帝拍得震天响。
万人齐跪地,身抖如筛,“皇上——”
这首诗是前朝的一首造反诗,却在本朝列为禁诗。初秋九月八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