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多没心没肺啊……
揉了揉脸, 正想唤人,想起来这里可没别的什么人了。便先起了身, 好在自己寻常梳的头发就不算复杂,这会儿把两鬓的碎发梳通了用丝线扎上,余下的分出大半来偏拧了髻用缎带近根缠紧,用几个小针定住, 剩下披在后头的用一对双环半中间一束,对着镜子照照,也还凑合。想着上回见俞正楠,她倒有不少时候是高梳了发髻直接用个玉冠,有些像男子装扮,果然那样应该更便当些,可惜自己手里没有那种冠子。
净房有窗,昨儿天黑了, 就着灯没细看, 今天才发觉里头东西有许多机关。昨日冒着热气的那个桶,这会儿还冒着热气,细看了, 那桶两边都通着铜管,想是从哪里通了水过来的,另一边则可以排掉冷水。那半人高的浴桶也是一样的,这会儿里头的水已经排干了。
傅清溪细细把里头都查看了一边,自觉弄清楚用法了,才自舀了热水洗漱。
她在越府时亦少施粉黛,这会儿更不用了。换了身衣裳,到堂屋里,看一边墙上有个莲叶接水的计时器,才刚卯时,算起来同自己平日里起身的时候倒也差不多。
一夜好睡,这会儿有点饿了,正犹豫不知该怎么办,外头响起一阵铃声。傅清溪便推门出去,就见院门外站着两人,一个是昨天引她去见先生的青年,还有一个看着十分面善的妇人。
青年见了灵素行礼道:“姑娘起身了。请问姑娘想什么时候用早点?”
傅清溪回礼答道:“有劳您了,就现在吧。”
青年点点头,便吩咐了边上的妇人几句,又朝傅清溪行了一礼,自去安排。
这里妇人给傅清溪行礼道:“我给姑娘送点热水来,这是今晨泊岸时刚采来的泉水。”
傅清溪亦还一礼道:“生受您了。”让过了路,那妇人便跟着进了院子,把手里拎的一个竹壳的筒子放在了堂屋里的桌上。又对傅清溪笑道,“姑娘要喝水时,只摁下这边的鹿角,就会出水了。这水可烫,姑娘千万小心着点。”
傅清溪赶紧道谢,那妇人又指着案上的匣子道,“茶叶都在那匣子里,不晓得姑娘爱什么口味,多预备了些。茶碗都在下边的抽屉里,还请姑娘自取。”
傅清溪又谢了一回,妇人才笑笑告辞去了。
傅清溪发觉这边的人都不以奴婢自称,可见不是寻常奴仆,是以行事都执平辈礼,见他们受之泰然,心里知道如此没错了。
再去看那个竹壳的水壶,近底一茶壶高矮处有一鹿头,眼鼻俱全,似有笑意,上头一对鹿角中间是连着的。想起那妇人的话,便从案下抽屉里取出一只带耳白瓷杯来,放在鹿头下,伸手去按那鹿角。果然一道热水自鹿首流出,恰落在杯子里。手一松开,鹿角回到原位,水便停了。灵素忍不住凑近了细看那鹿头,只觉得十分有趣。
这妇人去了一会儿,就提着个食盒来了。问傅清溪在里头用还是外头用,傅清溪看了看还是决定就在屋里吃了。
几样东西摆出来,笋豆、干炸银鱼、甜酱小萝卜、薄片清酱肉、莼齑、炸椒叶儿……并一钵白粥,一碟子棋子大小的烧饼。拿上碗筷勺子,妇人把食盒一提道:“姑娘慢用,东西只管放着,一会儿我们会来收的。”
傅清溪起身等她走出了院门,才坐下来自己盛了碗粥吃起来。
直到一顿早点吃完,自己倒了杯水漱过口,在往老先生书房去的路上,傅清溪都有些如在梦中的感觉。这地方的桩桩件件都同之前自己所熟悉的全然不同,新奇,还有些怪异,却又有种说不出来的自在。一时也咂摸不清楚滋味。又赶紧对自己道,傅清溪,你可是求学来的,万不可耽溺在这些日常琐屑里忘了正事啊。
等到了书房,老先生正喝茶。见傅清溪来了,问道:“昨儿睡得可还好?小孩子家家的忽然离家远行,没偷偷哭鼻子吧?”
傅清溪行了礼,才回道:“弟子昨日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劳先生挂心了。”
老先生听了笑道:“好,很好。这才像样子。若是心思过于缠绵,学咱们这个恐怕就不合适咯。”说着话,从一边抽了本书出来,问傅清溪道,“你可识得曲谱?”
傅清溪顿了顿,这些东西越府自然自小都教了她们的,只是自己在这上头真是稀松平常,便老实道:“这谱是识得,只是奏曲向来不成调……”
老先生哈哈大笑起来,见傅清溪发窘,乐道:“没事没事,这世上多少事情,还能样样精通了?何况你这学会说话才几年功夫!”便把手里的曲谱递了过去道,“瞧瞧,可看得懂?”
傅清溪翻开来一看,倒就是一本寻常的谱子,生怕自己大意疏忽了什么,特地细细看了几页,又往后头翻了一回,才点头道:“看得懂。”
老先生又乐了:“不用这般小心。你是为师自己看好的徒儿,又是为师的关门弟子,在为师跟前,不需如此小心翼翼的。错了也无妨,为师难道不会教你?”
傅清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却是没十分明白那关门弟子的意思。
之后老先生便叫她自己看一遍曲谱,待傅清溪看完了,又道:“接着告诉你一个好玩的事儿。你且先按着这个规矩,把这曲谱分出小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