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美味佳肴冒着蒸腾热气,狗剩子低下头正啃着的鸡腿汤汁淋漓,这本该是大人吹吹牛逼败败火,举杯欢庆的时刻,可老乞丐却瞪着眼开骂了。
老假被骂的一懵,虽说这桌面上老乞丐敢骂的人力就只有他,但也不至于大过年的开两句玩笑就真急眼啊?
“你,你啥意思?”
他不舒服了,结果不问还好,这一问,倒出事了。
“啥意思?”
老乞丐环视众人终于开口:“你们今儿早上都没出屋吧?我可是打破庙里过来的!”
“知道进城的时候发生了啥么?”
“日本子大军成群结队的离开了,在离开之前……”他突然憋了一口气,像是这口气儿没上来似得有了个停顿:“离开之前,从医院里拉出一整队尸体。”
“那些尸体我看了,穿的破衣烂衫、骨瘦如柴,有二十郎当岁儿的,有十七八的,还有三四十岁的,这些人全让日本子摆成了跪姿,双手伏地拜于城门两侧,在欢送他们出城!”
嗡!
许锐锋在一秒突然出现了耳鸣,整个湖面在脑海中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老乞丐的描述还在继续:“那日本子骑着高头骏马,身后是军装整齐的日本兵,再往后,有卡车、装甲车和坦克,卡车上装着轻重机枪、炮,耀武扬威的顺着城里街道走向了城门。”
“唉!”
老鹞鹰叹息了一声,没说话,很显然,这一幕他看见了。
“知道然后发生了什么嘛?”
“那个骑着高头骏马的日本子在经过尸体前勒紧了缰绳让骏马驻足,随即回头看向了身后正在冉冉升起的太阳,脸上带着狂妄的笑。”
“周围的老百姓都不知道他要干嘛,开始越聚越多,当这些人围满了,日本子突然说了一句中文,问‘今天是你们中国最重要的日子吧?’。”
老乞丐双眼赤红,声音颤抖的说道:“他都不等其他人搭话,拽出手枪,冲着地上正在叩首跪拜的尸体——砰,来了一下。”
当老乞丐形容出枪声,老假的身体猛然间哆嗦了一下。
“他就这么一枪、一枪,一枪接着一枪的打到了城门,紧接着调转马头冲城内大喊,‘凡反满抗日者,类同此人’!”
酒桌上鸦雀无声!
老乞丐几乎捶胸顿足:“太有派了,这日本子带出的气度估计能让他们回去吹上一整年,可你们知不知道那些被摆在地上尸体是谁?”
“我打听了。”老乞丐几乎将声音压到了最低点说道:“是抗联,是小鬼子封城以后拿不到物资,在山里吃草根啃树皮的抗联!!”
“他们已经在山里被打死了一,死后,还要让人把尸体拉回来给这群日本子玩个派头子,用来震慑所有城内的老百姓,让他们知道反满抗日是个什么后果!”
啪、啪。
老乞丐伸出手掌用力拍打着胸膛:“咱呢!”
“我听说许爷您昨天晚上弄了曲光?”
“还带着监狱的近百狱警荷枪实弹冲进了洋行,在天光大亮的时候,拿下了百乐门和洋行两样产业?”
“那我得恭喜您了,我老乞丐恭喜您在这天下大乱的世道里日进斗金,招财进宝!”
这本该是最危险的时候,当一个团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尤其是这个声音是自下而上在指责强权的时候,这个团队里的领导就必须要反思了。
只是,许锐锋并没有这么做,他在安静的听着,一边听着还一边夹菜往嘴里放,并慢慢咀嚼。
老乞丐见许锐锋是这副反应,有点没看懂,他是在那一碗闷倒驴的刺激下才说出了这番话,实际上话刚出口,冷汗已经用上了脑门。他面对的是谁?是整个北满最凶狠的男人,只要稍有不慎,自己这条命都不知道是怎么丢的。
但是,在这恐惧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愤怒。
姓许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觉着咱说的这些话不值一提,还是咱身份不够,说出的话都被当成了放屁?
“爷……”
他抬起头看着许锐锋说道:“跟着您,我没后悔过,无论是您跟闹着玩儿似得火烧警察局,还是开玩笑一样弄死了张红岩,我都觉着没什么,江湖人,有什么大不了的。”
“您知道我最提气的时候,是哪段日子么?”
“是您带着我们进了日侨区,枪杀白建武以后。”
“那是个什么活法?”
“咱瞧不上日本子,那干脆就不尿他,要是看不过眼儿了,说干就干!”
“爷们!”老乞丐竖起了大拇指。
“后来,我从姚爷那儿得知您跟了蓝衣社,哎呀!我这心啊,舒坦的比在街面上掏了个全是银元的包还痛快,咱从今往后有了后台了,咱姓国,正儿八经的官面人,也算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了。”
“那日子过的,许爷,您是不知道,自打那天开始,我坐在街面墙根底下都用下眼皮夹人,就他们,还看不起我?老子换身衣服都能吓死你们!”
“整天做的都是您一朝得志,给兄弟们加官进爵的美梦。”
“可这梦还没醒,您进了宪兵队,整的我这心里忽悠一下,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