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玩具,小家伙终于玩累睡觉,君离这才问一旁看书的辛筝。“兕子,你觉得无忧如何?”
辛筝闻言不由看了君离一眼,目光中透着些许审视,答道:“该减肥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你如何看待子嗣。”
辛筝沉吟了须臾,回答。“未来杀我取代我替我活下去的人。”
饶是有心理准备君离还是被辛筝的回答震到了。“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未来会杀你?”
“我杀了我父亲。”想了想,辛筝又补了一句:“我的祖上也一直如此做。”
辛国不是大国,保存历史比不得那些一流大国,但中小国家也有中小国家的优点,黑历史同样难以保存,但做为国君必须背自家族谱和秘档,外人能不能看出来就需要脑子。虽然杀父杀母在辛氏一点都不稀奇,当然,杀死父母和杀死兄弟姐妹还是有所不同,杀后者可以不搞什么虚头巴脑直接操刀子动手,把人杀了就行,杀前者则需要讲究体面,不然会有后续问题。
君离道:“你让我捋一捋。”
辛筝回以你随意的表情。
君离在脑子里捋了起来,辛筝杀了辛襄子虽然有些惊讶,但因为是辛筝,又觉得很正常,或者说,正因为是辛筝才正常。辛襄子晚年的政局,以及辛筝幼时辛国的情况都足以证明一件事,在嫡子死了以后辛襄子准备让年长的私生子上位,他给了辛鹿太多,嫡子死后留下的遗产都给了辛鹿,还有其它杂七杂八一大堆,这也是为何辛襄子死后私生子出身的辛鹿有能耐和辛归乡叫板。
若辛襄子死得晚几年,铺垫得更好,再干掉辛归乡....毫无疑问,辛国这一次的权力过渡会很平稳,不会和以前一样君权更迭,国家也跟着动荡一遭,但这份平稳注定建立在辛筝的生命之上。
国赖长君,幼主本就令人不安,朝堂还正好有个权倾朝野的国君之子,虽说是私生子,但一来辛国在这方面没其它国家那么讲究,二来葛天侯珠玉在前已经打破了私生子不能继位的规矩。
正常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不难猜,但辛筝显然缺乏牺牲我一个保证国家权力平稳过渡的精神。
辛襄子死在了最好的时候,那个时候辛鹿虽然崛起,但还不是辛归乡的对手,媵氏又是天然的君党,辛归乡也没有强大到能同时压制另外两个公卿。
鉴于辛氏弑亲如吃饭喝水般随便的历史,辛襄子死得这么是时候让人很难不多想。
历史上弑父杀母的君侯也不少,但大多不得善终,杀兄弟姐妹继承君侯之位在正常人的理解范围,至少在礼崩乐坏的时代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事,但把父母给杀了....每个人未来都要做父母,不免感同身受。
世人的这种心态使得干掉父母继位的君侯难以得到人心,而得不到人心就会疑神疑鬼,做出各种疯狂举动以自保,结果就是越自保死得越快。少数能善终的,要么是辛筝这种干得没几个人知道的,要么就是自有国情在,国人习惯这种事,习惯成自然不会先天排斥,只要新君继位后能干出成绩,很快就会被接受。
而这些没被推翻的弑父杀母的君侯晚年时无一例外都很提防自己的子女,因为自己弑父杀母便觉得自己的子女也会做这样的事,必须防着打压着。如同那些自己干掉了兄弟姐妹上位的君侯,对待子女强调手足和睦,不喜欢子女在自己面前不和,喜欢看子女手足和睦,哪怕是演的也会装作不知情的看下去,暗中千防万防。
这是人性,辛筝是人,不能免俗也很正常。更别说辛国属于自有国情在那种,国人都对这一家子的弑亲习惯成自然,家族成员的辛筝思维更进一步也很正常。
君离抓了抓脑袋,决定放弃从正常人的道德三观说服辛筝。“你为何杀辛襄子?因为他想传位给辛鹿?”
“不,因为他杀了安。”辛筝捻着羊角手串回答。
君离讶异的看着辛筝。
辛筝解释道:“我视为友的存在,他视为牲畜,并且按着自己的意志杀了安,我的想法,我的感受,我的意志微不足道。虽然早就知道他对我的安排,但那个时候我突然就不想陪他演劳什子的父女情深,我要砸了他的安排,我宁可君侯之位便宜辛归乡也不要给辛鹿。”后来给辛鹿则是局势变化太快。
君离想了想,问:“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何那般对你?”
辛筝答:“因为我是他合法的继承人,却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
“是啊,因为权力,你与他产生了权力冲突。”君离问:“但无忧不是你的嗣君,她只是你的孩子。”
辛筝捻羊角手串的手指顿时停住。
君离又问:“亦或是你打算效仿元王?”
元王,黄帝之子,从谥号不难看出这是一位干出了成绩的君王,但他最有名的事迹不是政绩,而是废禅让。虽然他的初衷可能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缓和矛盾,一兔走至百人追之,积兔于市,过而不顾。血缘继承比禅让制稳定,更能保证权力平稳过渡,方国的权力过渡比王权要稳定多了,但现实给了他一巴掌。那个时代最大的方国也不过百里之地,王权管辖范围却是整个人族万千方国,适用于前者的制度不代表适用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