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废一段时间后会打起精神,也有的自己打不起精神又不想永远沉沦,便努力教育子孙,希望子孙来日振兴家族。
少量不是血统贵族后代的人口也同样不是普通人,辛筝流放犯罪的官员及被连坐的直系血亲时也很喜欢往炎洲扔。
都不是普通人,哪怕官序政策落实得惨不忍睹,这些本地人识字率也很高。
赭这阵势一摆出来,人群中至少一成人猜到了他要干嘛。
徙木立信。
法家先贤变法时为了取信于民用过的手段。
“他要干什么?”有人露出了困惑之色。
“这还看不出来?在取信于我们。”
“可他为何要取信于我们?”
旁人不太确定的回答:“大概想要真正统治我们。”
炎洲这地方太蛮荒了,被流放的罪犯基本一蹶不振,调过来的官员也不遑多让,默认调到炎洲做官是变相□□,与死无异,到任后不是使劲捞钱享受生活就是醉生梦死什么都不干,还有人干脆跑去南方找昔年迁徙的诸侯们,希望在诸侯们的国度中成为贵族。
炎洲北部诸郡,间海郡驻扎着大量军队,奚郡同鲛人贸易,经济发达,一个有剑一个有钱,两郡的官署对周围城邑乡里控制力强大。其它郡却不是,秩序都是靠罪犯们自己管理,与那些人生无望的官员们除非缴税,否则互不打扰,这显然谈不上真正的统治。
“稀奇。”
坐在米筐边,但听力敏锐的赭听着周围传来的议论也隐约到自己的思路有点问题。
徙木立信不是什么时候对什么人都有用的,法家先贤们当年面对的是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如草芥牲畜一般活着,从未被人善待过的氓隶。是的,从未被人善待过,贵族讲究礼仪,但礼不下庶人,直白点就是对待同为贵族的君子们,要守礼,要守规则,吃相要有规矩,要仁义。对待氓隶就不必了,牲畜罢了,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当然,牲畜又不是死的,而氓隶这些人形牲畜也不是完全不会思考,贵族不拿自己当人,不知道吗?知道,不仅知道,还因为来自上层的长期灌输,氓隶们自己也认为自己不是人,是牲畜,是草芥。但羊被宰杀时尚且会挣扎,何况氓隶。
主人被别人打到城下时氓隶们会消极罢工,谁爱拼命就去拼命,反正我不去,我要活下去,哪怕只是多活一天我都高兴。上位者对此还没什么办法,拿剑逼着人去拼命吧,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诚然,氓庶是乌合之众,但守城时出于战争需求,贵族自己将青壮氓隶给组织了起来,逼迫太甚,这些乌合之众造反可以跳过组织这一步直接干。
尝试在守城逼着氓隶去拼命的铁头娃自然也有,他们的结局也明明白白的写在了史册上:贱民暴/动,弑上,献首出降。
当然,这么头铁且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世界中心,所有人合该围着自己转,为自己牺牲奉献的铁头娃虽然不少,但贵族中的正常人也不少,为了调动氓隶们在战争时的积极性也努力思考。
有的贵族在战争时让自己的妻妾夫侍一起去干活,以此礼贤下士,感动氓隶,初时也有用,但感动不能当饭吃,没多久氓庶们便从感动变成了:哇,贵族和我们干一样的下贱活呀,大家快来看呀。
也有人许诺财帛爵位,这个真能当饭吃,效果极佳。但事后会兑现的贵族非常少,即便许诺了,也只是暂时。
爵位与封地挂钩,每个爵位都有一份封地,自此从贱民跻身贵族,但贵族们乐意多一个贱民染指自己的利益吗?必须不愿意。而正常的君王接受的教育在那摆着,不会将氓隶当成人,对于氓隶的态度也是,能施舍你们我就施舍,施舍阻力太大的话我也不想给自己找这麻烦,至于你们怎么想,我为什么要在意鸡豚狗彘的想法?
因而爵位的许诺很少会兑现,大部分贵族都会选择兑现财帛的承诺,但财帛给下去后又会频繁征税,或是被有心人勾着挥霍,反正都得吐出来,倒霉一点最后全家也要卖身为奴。
法家先贤对氓隶搞徙木立信也是因此,那些血统贵族过去将信誉给作干净了,想要变法就得取信于民,既然无法依靠贵族本身的信誉(真靠这个只会适得其反),干脆另起炉灶。
徙木立信是第一步,先将赊欠得太厉害的信誉账给抹平,之后再通过兑现财帛、爵位、土地等手段一步一步增加信誉。
炎洲之地,官民之间的对立敌视不逊于曾经的贵族与氓隶,但对立敌视的原因完全不同。
炎洲之民敌视官署的根本原因还是在辛筝,辛筝亡了他们先人的国,抄了他们祖先的财宝、奴隶与土地,还罗织将他们的先人流放炎洲。他们本该是高贵的贵族,是辛筝毁了所有,无关信誉。
真要说信誉口碑,这些亡国贵族的后人还是很信任辛筝的任何承诺,毕竟辛筝能在短时间里席卷天下靠的便是一口唾沫一颗钉绝不毁诺的扎实信用,最信任你的人除了亲人,还可能是敌人。
另一方面这些人祖上不是国君就是贵族,没有人比盘剥者自己更清楚盘剥的花样,都是我老祖宗当年玩剩下的。这么一想完全能理解为何血统贵族干不过士,士本就是贵族的分支,远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