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离道:“无妨。”
“你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我曾经以为我活着,少昊氏便不会出乱子,但现在我不太自信了。”君离叹道。“已经有一些族人开始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了。”
辛筝奇道:“我的意思你怎么如此心平气和?”
君离更奇:“虽然我是少昊氏的族长,但你不会认为我对他们有感情吧?”
辛筝闻言愣了下。
君离解释道:“我重视少昊氏是因为它是我父亲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但我爱的是我的父亲,我异母的兄长与姐姐,而今我已近两百载,我的父亲在我年少时过世,我的兄姐也在一百岁之前陆续过世,族中如今与我血缘最近的是我兄姐的来孙,若是你,你会爱兄姐的来孙?”
辛筝想也不想答:“我连自己的来孙都不会爱。”
子,孙,重孙,元孙,来孙,晜孙,仍孙,云孙,耳孙,自己与来孙隔了足足四代,便是直系血缘也滋生不了亲情。
君离漠然道:“我也不爱他们,少昊氏不族灭不彻底凋零就行。”
辛筝松了口气。“你看得开就好。”
君离愉快的让人去问旁支中的优秀子弟有没有想外放炎洲的,这次得到的总算没变成“论如何婉拒长辈”比赛,有三个后辈表示愿意去炎洲。
朝堂上仍旧是“论如何婉拒抽疯的君王”,但君王与长辈不同,看实在没人自愿,辛筝干脆自己指定,点到谁就是谁,不能拒绝,以此解决了炎洲的高级官吏问题。
炎洲仍旧只设海州一州,虽然这一州的理论范围赶得上元洲两三个州(辛筝将大片疆域都划了进去),但因为人太少,因而只设一州,有州牧府,但不设州牧,重要的事情由州牧府几位州丞投票决定。为了防止封疆大吏割据,取消原本的五邑,拆分成行政划分更小的郡。
炎洲出身的官吏最多担任城级官员,要升迁为郡官就调到元洲来任职,郡官与州牧府的重要官职在对炎洲有足够的控制力前都必须由出身元洲的官员担任。
增设大量官吏与驻军,国库开销也随之增加,因而敲定了海州之事,辛筝委婉表示,大家觉得再宰一波肥羊如何?
群臣:“....”没记错的话你前不久才宰过一波,没完了是吧?
见反对声太大,辛筝遂改口:“诸君觉得息妧此人如何?”
话题跳跃性太大,公卿百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脑子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息妧哪位。
农耕文明中不论是旧时代的贵族还是新时代的官僚体系天然看商贾不顺眼,在经过数十年前人们蜂拥去经商差点造成社会动荡后就更不顺眼了,在这样的环境中能让公卿百官们都听过且无恶感的息妧无疑是奇人。
这是一位就差将我爱名我就是要名写在脸上的人,但即便她功利得赤/裸裸也没谁能指摘什么。
是,人是爱名,修桥铺路、赡养孤寡、资助学校、慷慨解囊救急全都不是出于本心善良,而是为了名。但她也没违法,至少在元洲境内没有违背任何刑法,虽然寻常民事纠纷没少过,十个商人必定有九个半在灰色地带大鹏展翅,息妧再怎样也没到刑法的境界,比之同类好出岂止十条街。
请问,一个人出于图名而行善,且踏踏实实的行善数十载,请问这人要如何评价?
不管如何评价,朝堂公卿都没恶感,佩服居多。
可真能坚持,这都多少年了,算一算,这家伙这些年花的钱保底也得有数千万金铢,都快赶上国库一年的税赋。
也因为这人太奇了,即便是贪官污吏也很少找息妧麻烦,一来对于这种做到了自己做不到之事的人,很少能不佩服;二来虽然息妧是图名,但这么多年行善下来,积攒的人缘非常可怕,没人愿意给自己招惹麻烦。
一些寒微时曾受过息妧帮助的官吏甚至会在息妧经商时给予帮助,让息妧不用像其它商人一样受到任何刁难。
想起息妧哪位,百官不由陷入困惑,王你好好的提起息妧做什么?不至于想宰了息妧吧?虽然息妧的家产超过千万金铢,确实很肥,但那些肥羊也就算了,杀了也就杀了,罪行公布出去鲜有人能不鼓掌,发横财之余还能捞一笔名声。可息妧不一样,因为缺钱就把她给杀了,也能捞到名声,恶名。
百官的眼神太过明显,辛筝忍不住轻咳了下。“你们想什么呢,我无恶意,我只是想着息妧数十载如一日行善,如此良善之人,理当给予嘉奖。”
良善?
在前头有别的继承人的情况下继承家业,成为新的家主,并且将息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原本只是一个郡的小商人,如今却是闻名帝国的豪商,说这种人良善,王你的良心喂狗了吗?
少数岁数高的公卿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沉默。
辛筝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如此大德,诸君觉得允其入祖庙以表彰,鼓励世人行善如何?”
公卿们俱是愣住,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一些公卿忍不住抬手掏耳朵,自己方才好像幻听了,退朝后是不是要去找御医看看?
一名公卿更是脱口:“王我们不如继续聊肥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