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比你父亲?”辛筝问。“挖坑埋自己的典范。”
大好江山拱手它人后代,更搞笑的是别人越过他直系后代继位的合法继承权还是他自己给的。
骊嫘点头。
“但也能理解,你把血缘之间的温情脉脉扒掉,从纯粹利益的角度去分析,那一切又都是合理的,谁会把工具的利益放在自己利益的前头?”辛筝道。“不过,我现在有点怀疑以后的模样了。”
“什么以后?”
“小鱼吃虾米吃成大鱼,虾米吃完后大鱼开始吃小鱼,小鱼吃完后大鱼开始互吃,大鱼吃到最后只有一条更大的大鱼存活。”辛筝问。“你说那条大鱼会有什么下场?”
“不是饿死就是撑死。”骊嫘说。
辛筝摇头。“我觉得它会被分食,当整个世界只剩下肥鱼与一无所有的饿殍时,饿殍自然会联合起来分食肥鱼。”
骊嫘想了想,问:“然后开始新的轮回?”
辛筝噎了下,好一会才道:“不一定,也可能会废除个人对财富与资源的拥有权。”
骊嫘回以困惑之色。
辛筝解释道:“就像蛮荒纪末期那种,所有财产由集体共同所有。”
骊嫘道:“可人心回不去蛮荒纪末期了。”
“这不是人心回不回得去的问题,而是众生只要不想再出现肥鱼就必须那么做。”辛筝道。“生存所需,无关人心质朴与否。而且蛮荒纪末期的原始氏族部落,人心也未必质朴。”
看看元这个妖孽身上的某些特质,以及与元闲聊时收集的信息,辛筝有理由相信远古所谓的人心质朴纯粹是外在环境给逼的,不团结就得死,谁会不团结?不公有就会引起内耗,而氏族禁不起内耗,能不集体公有吗?
骊嫘想像了下,发现想像不了。“可这世上的资源就不可能供所有人吃饱穿暖,总会有人为了过得更好而变成鱼。”
辛筝淡然道:“大荒纪年记载炎帝早期时农耕亩产也就二十余斤,而今亩产超过百斤,焉知未来不会亩产千斤万斤?”
《大荒纪年》的普遍用处是供人汲取前人的经验,少走弯路,但拿里头的数据怼人效果比让子孙吸取教训更佳。
巫即殿的强迫症着实是不可多得的优良美德兼传统,虽然史书的大部分内容都是王侯贵族的家史,但巫即殿仍旧强迫症的为市井三教九流以及非人的事物留了大量的笔墨,其中包括农作物种类与产量。
有了新的农作物品种,记一笔,农作物的产量增加了,记一笔。
这些零碎分布于史书中的数据可谓整部史书中最无敌的存在。
骊嫘不可思异道:“炎帝早期距今六七千载,亩产千斤万斤又得多少岁?莫说人族,便是最长寿的羽族也不可能看得到。”
“不论早与晚,都是注定的必然。”辛筝道。“你看不到,不还有子孙后代吗?”
“那也太久了,久远得令我无法产生触动。”骊嫘坦诚道。“且久远后的未来再好,也不能让当下多吃一碗饭,宰辅你为何总是会思考这些过于久远以后的事?”
“自然是给脑子找点事干避免它太无聊了想不开萌生死意。”辛筝随口回答。
骊嫘懵然的看着辛筝,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好好的谁会没事想不开。”辛筝道。
骊嫘蹙眉,是开玩笑吗?可自己的感觉却觉得对像不是在开玩笑。“既然你有这么空闲开玩笑,不如多想想怎么处理当下的局面,冀东太大了,我们吃撑了,若再继续征战势必会后方起火,可若不趁如今士气高昂一鼓作气,西边诸国必定会提前做好准备。还有南方的豫州,防风国已完成豫州地缘上的统一,正在整合豫州内部,越州的高辛国已统一越州,正在向澜州扩张,濁山国离统一宁州也已不远。”
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时候攫取越多的土地与人口越有希望赢得最后的胜利,兵贵神速,但吃太快也容易撑死,不论怎么选都是优劣两极化。
这样的事情上有拍板做主权力的只有辛筝。
辛筝道:“自然是暂且歇一年,明岁春耕之后再继续往西扩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清理一下冀东诸国的余孽。”
“都杀了?”
辛筝点头。“不杀了还留着过节?”
“可你已经杀了超过三万人。”
诸国公族余孽自然没这么多人,但收容余孽者族诛,有胆量有动机收容余孽的都是贵族豪强,家大业大,一族少则数百人,多则千人。哪怕辛筝无心,族诛二字也能让一大片人悲剧。
“才这么点?”辛筝道。“至少也要超过五万,多多益善,上上下下全都犁一遍,将那些王侯贵族全部清干净,现在每多杀一个人,来日西征时扯后腿的力量就少一分。”
骊嫘微微蹙眉。“杀人太多,未免引起人心惶恐。”
“不会,只要多数人叫好,那杀得再多也不会引起慌乱,我可是实打实的分了地的,再有良心的贵族豪强能有我亲切?”辛筝道。“对了,处死那些余孽时记得向观刑者好好的念一念余孽的家族拥有多少财富,那些财富是怎么来的,我保证所有观众都会鼓掌叫好。当然,也要防止氓庶们觉得我们同余孽是一丘之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