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之前自然要多下苦功,唯有刀斧磨得又快又利才能更好的杀戮。
“我明天给你。”骊嫘道。
辛筝讶异的看着骊嫘。
骊嫘解释道:“我猜你也容不下巫宗对自己指手画脚。”
她老子也容不下,或者说,每个君王都无法容忍其它人对自己指手画脚。
看辛筝对兖州与沃西境内的诸多神庙的改造,骊嫘不难看出,这人比自己老子更无法容忍其它声音与自己分庭抗礼。
本着有备无患,更别说大概率真的会用到的想法,骊嫘将关于巫宗的调查做得很细致。
辛筝忍不住赞骊嫘干得好。
趁着公审还没开始,辛筝赶紧恶补了一通冀州境内的神庙常识。
比起兖州与沃西,冀州的神庙相对来说要温和一点,这种温和是指巫的权力不如其他州的同类,其它方面就很不温和了。
辛筝看境内的神庙很不顺眼,但那是因为这些神棍跟自己抢权力,但更多的就没了。
神棍与世俗王侯贵族抢权力的同时也在干活,对于干活的工具辛筝总是喜欢的,更别说这些工具人还很有文化。经过巫宗的统一培训,底层的巫懂得不少知识,也传播着这些知识,至少在兖州与沃西境内是如此。
冀州境内的神庙也干活,但比起它们捞走的远远超出了它们创造的财富,这也没办法,冀州的诸侯贵族们也不喜欢有人跟自己抢权力,并且冀州的世俗化进度要更高一些,最终结果就是神庙的权力缩水。但权力缩水了,财富却没有,影响力也没有,更别说冀州的井田制瓦解得比较严重,土地兼并发展迅速,在这样的局势下,神庙找到了新的生存之道:与贵族们联合起来更好的盘剥底层,同时反抗君侯。
冀州神庙的财富甩开兖州同行十条街。
神庙享有贵族的同等待遇:不缴税,不服役,享有一大堆有别于民的特殊待遇。
其中影响最大的待遇莫过于不缴税,这项待遇堪称土地兼并的辅助神器。
土地兼并哪里都有,兖州的表现形式为诸侯贵族互相征伐侵吞彼此的土地,但对底层的影响不大,因为土地仍旧是井田,而井田的本质是土地公有,氓庶们根本没有土地,封君授田于民,民服劳役兵役各种役,缴纳税赋。
当然,兖州私田的开发、国野之别的消退都足以证明兖州的井田正在瓦解,如果不出意外,兖州最终会像冀州一样在井田瓦解后进入土地私有制阶段,允许土地私有与买卖。然后就像冀州这般,贵族与宗教占有大量的土地却不缴税,然后越来越富有,而氓庶占有少量的土地,承担酷烈的税赋,搞到最后的结果便是氓庶或资源或被自愿的成为贵族与神庙的奴隶与佣耕,然后贵族与神庙更富,兼并更多的土地。
这里不免出现了一个问题,贵族与神庙不缴税,国库的主要收入来自自耕农,自耕农与自耕农的土地都被贵族与神庙给吃了,国库没钱了。
国库没钱,国君的权力不旁落都没天理。哪怕有雄才大略的君王通过干掉肥羊重新分配的方式缓解矛盾,明君一死,继任者很快就会被卷土重来的肥羊们按在地上摩擦,没办法,明君也没法保证自己的继任者都和自己一样能耐。
土地私有之下,国君只要输一次,整个国家的国运就赔进去了,而地主不论输多少次,只要赢一次就能连本带利的赚回来。
历史已经充分证明昏君才是主流,明君那是稀有品种,这就很无奈了。
兖州的正常进程被辛筝给强行打断了,但冀州仍旧在这条路上狂奔。
辛筝没法说这条路是错的,因为冀州人口超过一万万,帝国所有地域中最富庶州等充分证明了在这条路上走得最前的冀州比其它地方好,但成也最前,败也最前。
后发者可以摸着冀州过河,绕开一些陷阱,冀州本身却是闭着眼睛盲目摸索,运气好自然过河,运气不好便是一路陷阱。
简言之,冀州的整体环境非常的有利于土地兼并,贵族们使劲的兼并,神庙们也不甘落于人后,而昏君是常态的国君们无法控制这种局势,土地兼并遂更激烈。
允许别人不缴税真的很蠢,冀州诸国身体力行的向所有人证明了这一点,但证明了也没用,仍旧有大量的国家走上老路。
饮鸩止渴的人不知道鸩酒有毒,喝了会死吗?自然是知道的,哪怕原本不知道,看冀州诸国在吃完土地变革的红利后的乱象丛生也知道了,但没有意义,该喝还是得喝。
允许贵族与神庙不缴税会导致土地兼并,国库最终没钱,但每个国家走上改变正是因为国库已经没钱了。人们抛荒井田开垦私田,井田没人种,主要收入来自井田的国库已经没钱了。若对所有的私田都征税,贵族与氓庶必将联合起来干掉国君,而对氓庶的私田征税,给予贵族与宗教免税的待遇,国君将得到贵族与宗教的支持,通过新的政策,国库遂有新收入。
一边阅览一边思考冀州的情况,最终辛筝满脑子就俩字:好肥。
“不过这么肥,它们肯缴税吗?”辛筝陷入沉思。
免税的危害太大了,虽然她也批过免税的政策,但那是对地对事不是对人。
辛邑在迁都之后就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