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肉眼可见的变化,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对,确实是换了个人。
昭明试探的问:“望舒?”
望舒点头。“谢谢。”
昭明闻言道:“没什么,刚才那个是怎么回事?你哪招来的怪物?”
“祂是元,不是怪物。”望舒解释道。“元与巫女传承是捆绑在一起的,一直都在历任巫女的身体里,并无恶意。”
昭明立刻想到了元方才的话。“我并未看到她在阿母的身上出现过。”
他与无光相处的时间比与元相处的时间更长,长达百年的岁月,若无光有过这种反常,他不可能发现不了。
“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是我自愿的。”望舒道。“祂每天可以出现一段时间。”
昭明道:“大师妹的很多实验材料也是自愿的。”
望舒噎了下。“你觉得这世上有人能让我被自愿?”
昭明无法判断,若是还属于人这个范畴里的生物,自然是没法让望舒被自愿的,但元所表现出来的特性怎么看都不是属于人这个范畴里的存在。
昭明想了想,决定观察一段时间。
见昭明不再纠缠元这个话题,望舒也赶紧换了个话题。:“你可是来寻乔的?他去后山摘荼了。”
比起地理偏北的兖州,青州的地形和气候无疑更适宜荼树的生长,很多地方都能见到野荼树,但没什么人摘。太苦了,人工驯化的荼已经很苦了,野荼却是更苦,苦得令人怀疑人生,一般都是农人在烹饪肉食时才会摘几片解油腻,比如野荼焖老鹅。
野荼焖老鹅是望舒难得拿手的手艺,后山有荼,农家有鹅,元强烈要求吃荼叶焖老鹅,望舒能怎么办?只能给祂烧。
昭明瞅了瞅后山的方向,怎么说呢,山不高,关键是层峦叠翠绵延起伏,一看就令人失去进山寻人的兴趣。但昭明瞅了瞅准备宰鹅的望舒,觉得自己还是更不想与望舒单独相处,而且望舒与乔明显很熟,正好可以问一些事,权衡片刻昭明选择进山去找人。
找人比想像的要容易。
后山的野荼生长得比较集中,而且最老的据说几千年了,非常好辨识。
昭明才找到野荼林的周围便听到了陶埙的声音,听了听调子,是青州北部赫胥故地流传的民间小调,是一首很欢快的牧牛曲。
具体是谁创造的不得而知,但从名字以及吹奏者不难猜出作曲者的身份。
牧牛的小童牧牛时无聊,抟土为埙吹奏,奏得最多的便是这首牧牛调。
大意为我有一头牛犊,长得又肥又壮,我有一只崽崽,长得又胖又调皮,上树摸鸟下河摸鱼比我还熟练;我有两头牛犊,长得真漂亮,我有一只崽崽,生得特别能吃;我有三头牛犊,牛犊病了我真发愁,我有一只崽崽,崽崽调皮作病了好想揍她个山丹丹红艳艳;我有四头牛犊,牛犊越长越大,就快可以换钱了,我有一只崽崽,越长越胖....将牛卖个好价钱,缴完了税赋还能剩不少,扯一匹布裁一身新衣,多添一碗饭。
毫无疑问,这是一首充满了对生活的憧憬与希望的民间小调,昭明头回听到有人能将一首欢快且充满生活希望的小调给奏得如此凄哀,知道的这是一首对生活充满希望和憧憬的小调,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生活完全没有希望的讽刺调呢。
循着凄哀的小调寻去,昭明在一株没有三千年也有两千年的老荼树下寻到了吹埙的乔,乔在身边是一只装满了荼树叶子的草篮子。
看到都满了的篮子,昭明微微怔了下,都摘满了怎么没回去?蹲在这跟飞地被攻破了似的奏哀歌?
看着乔这凄哀样,昭明顿时都忘了这家伙翘班的事,在枯草从中坐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小师妹她怎么你了?好好的欢快曲子被你给奏得跟丧歌似的。”
“我第一次听到时也以为它是丧歌。”乔停止了奏埙,叹道:“虽然它的后续的确与丧歌无异。”
创造这支小调的人家破人亡,曝尸于野,所有的希望与憧憬都如旭日时草叶上的露珠般无声无息的蒸发。
“听着不像丧歌,是你第一次听的那个人奏的有问题吧?”昭明佩服道。“不过说起来,竟还有人能与你一般能将好好的欢快曲子奏成丧歌,倒也稀奇。”
乔怔了怔。“不是巧合,是望舒。”
“小师妹?”昭明也怔了下,但很快联想到望舒祖籍青州北部赫胥国,这支牧牛调的起源地正是赫胥。
乔也为昭明的称呼露出了讶异之色。
昭明道:“忘了告诉你,我与望舒是同门。”
“巫女无光只有两名弟子。”乔道,虽然他不怎么关心帝国最高层面的大事,但巫宗的神庙遍布帝国,哪怕他不想关心,也无法一无所知。
“我不是巫子。”昭明解释道。“我是巫女的儿子。”
乔吓得都忘了正在纠结的自己与望舒的关系,他没记错的话,昭明可不是纯血人族,他有一□□族血统。
虽然历史上那寥寥无几的有情人的玉主的情人没谁是正常人,但不管是正常人还是不正常的人,都还是人族,昭明这里干脆就不是人族了呀。
“你如何活下来的?”乔很难理解昭明居然能活蹦乱跳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