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桃夭道。
“老子那么缺德,生出的儿子能是个什么东西?”车夫道。“大君肯定不会和穷桑国的狗东西结婚。”
桃夭不解的看着车夫。“大兄怎么这么笃定?”
“不瞒你说,我是当年那场饥荒里活下来的人。”车夫道。“你是不知道当年我们当年有多苦,家家户户不是易子而食便是遗弃幼崽,若非大君后来收养被遗弃的幼崽,又从穷桑国借来了粮食,我一家就不是饿死两口人,而是全都饿死。”
桃夭瞬间抓住了重点。“从穷桑国借来了粮食?穷桑国放了火,然后又借粮食,这么好心,他图什么?”
图无聊还是图钱多了没地花?
车夫呸道:“好心?好心个屁,狗东西就是为了吞并我国。”
桃夭懵然。
借粮而已,若靠借粮就能吞并一个国家,何至于礼崩乐坏近千年,战火绵延,人族仍旧方国一大堆?
“借粮的条件之一是大君嫁给狗东西的儿子。”车夫怒道。“说趁火打劫都是侮辱趁火打劫这个词,狗东西根本就是明抢。亏我曾经还以为虽然趁火打劫,但到底是借了粮,哪怕要退婚也应该将粮食连本带利的还了,现在,我呸,良心喂了狗的穷桑国公族就该去地狱。”
看着火冒三丈的车夫,桃夭怔了下。
老辛人可以说是辛侯基本盘中的基本盘,对当年之事火气这么重,这婚多半得黄。
哪怕辛侯头铁一意孤行,这些身为受害者的国人极可能不介意让辛侯再体验一回国人暴动的滋味。
出于想要收集更多信息的心思,桃夭同车夫聊了起来。
且聊且行,时间过得很快,明明夏季昼长夜短,天仍旧很快黑透,道路两旁的草海中隐约传来狼嚎声。
辛原是草原,人口再密集也不可能密集到南方农耕区那般,出了城邑聚落,豺狼虎豹很普遍。
因着车上多是从南方来的人,车夫还安慰了一下,狼群嚎归嚎,但不会靠近车队的。
只是,他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车队里的乘客们更紧张了,没几个人能枕着狼嚎入眠,一个两个的都睡不着了。
所幸随着离站点越来越近,豺狼虎豹的嚎叫声也渐渐减少。
站点原本只是一座驿舍,主要功能是为政令和军报等存在的传递提供歇脚和更换脚力的地方,副业是为过往商旅提供落脚地,冲着这一路的猛兽嚎叫声,没点本事在野外过夜很容易悲剧。
驿舍的工作人员都是军队里退下来的,豺狼虎豹来了正好加餐。
驿舍最初是自己种地养牲畜给过往商旅提供餐食,但随着辛国的扩张,大量人口向国都汇聚,驿舍也一再扩建,还迁来了不少人口,最终发展成了一个乡。
乡人种地养牲畜卖给驿舍,驿舍用来给商旅做饭吃。
这种特殊性导致桃夭大老远便看到了站点。
原因无它,万籁俱寂的黑夜中那一大片灯火着实醒目。
车夫也很惊讶。“这么多灯,商旅真多。”
商旅确实很多。
到站后用来停放车马的空地都没地了,车队最终只能停在街上。
车一停桃夭便与大半个车队的人跳车直奔公厕,桃夭仗着腿长和身体素质好,抢在了前头。
公厕有两层,第一层是放大瓮大桶的地方,第二层才是解手的地方。
共两间房间,左为男厕,右为女厕,房间内部隔出了十数隔间。
隔间很多,但人更多,桃夭身手敏捷,仗着自己有内力不爬楼梯直接跳上了二楼,后面跑的不够快的却只能在人满后于门口排队。
桃夭出来时惊讶的发现队伍的长度有点不对,车队里的女人有这么多吗?
再一听这些人排队闲来无事聊天时完全听不懂的方言,确定不是一个车队里的。
推测不是百家学派跑来参加百家论道的,便是跑来观看阅兵的。
开春后辛侯颁布了一道诏令,暮夏时要在国都搞一场阅兵活动,检验一些各地军队的面貌,因为她不可能跑到每座军营去瞅瞅,干脆让军营派出一支代表到国都集体切磋一二。
以前也经常搞这种活动,但都在军营里举办,生人勿进,氓庶也只能听人说,这一次是放在国都的一座校场,氓庶也能看,各地军队代表赶往国都时,不乏氓庶也追了上来准备瞅瞅热闹。
人将楼梯给挤满了,桃夭朝着走廊的边缘走去,翻上栏杆一跃而下,平安着陆。
起身后听到旁边传来的吭哧声音不由扭头一瞧,公厕旁边是豚圈,十几只豚正在进食,食物很新鲜,从公厕里流出来的。
桃夭沉默了一瞬。
豚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包括屎,用屎喂豚很寻常,若非如此豚也不会有一个与屎同音的别名:豕。
只是,没亲眼看过也就罢了,如今亲眼见了,桃夭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吃豚肉了。
疾步离开。
还没到驿舍便远远听到乒乒乓乓不绝于耳的声音,跟打群架似的,走到门口往里一瞅,确实在发生群殴。
初时以为是百家学派的人又因为学说分歧掐起来了,这一路上这种事都司空见惯了,但很快又觉得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