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月,她就跟了来,说是想赚钱日后把她娘也接来享福。我想着两个人在一起多少能有个照应,就同意了。”
说到这里,魏五忍不住把整杯酒都灌了下去,自嘲道:“一个刚从乡下来的毛头小伙,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连在码头扛大包都被嫌弃身板不够结实。倒是玉荷,长得好看,手又巧,很快就在书寓里谋了个娘姨的活计,一个月讲定给七块大洋。就凭这七块大洋,我们艰难地在上海站住了脚。”
陆明夷和盛继唐同时皱起了眉头,所谓的书寓不过是长三堂子更文雅些的叫法,说穿了还不是妓院。在那种地方谋生,没有八面玲珑的手腕,没有过硬的靠山,就只有被人拆吃入腹的份。
这不是什么寻常伤疤,陆明夷意识到这点后当即把魏五手中的酒瓶夺了下来:“行了,别喝了,过去的事多提无益……”
“不不……你让我讲!”魏五撑着额头,一边摆着手。“好几年了,我一直觉得对不住她。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把这些说出来,就当是…纪念她罢!”
他的眼中透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与平日那个仗义的汉子判若两人。“那些日子,她做娘姨,我就打零工。虽然艰难,但我们满心期望,总以为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直到书寓派人叫我去认尸……”
“玉荷死了…死得很惨……”魏五紧闭着双眼,表情痛苦而狰狞,似乎眼前又出现了那悲惨的一幕。“那天玉荷伺候的姑娘生了病,她去前头报信,就被看上了。那人是个混帮派的,几家堂子都是他的地盘。玉荷不从,他就用鞭子活活打死了她……”
室内点着炭盆,但陆明夷不由打了个寒战。她也曾经在那鬼地方煎熬过,她完全可以想象那副情景……
“我还记得那天就是年三十,书寓给了十块大洋的烧埋费就把我打发出了门。我想跟他们拼命,结果反而被打得鼻青脸肿,像条狗一样被扔在街边。于是我一瘸一拐地回到家,花了半个时辰把刀磨得又快又亮……”
随着魏五的讲述,明夷仿佛看见了那个倔强又绝望的少年。偌大的上海,除夕夜,每个人都喜气洋洋,偏他在想着同归于尽,这是何等的惨烈。
盛继唐把桌上的酒打开,替他把杯子满上:“我猜那把刀最后没有派上用场,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了。”
“九爷英明!”魏五一口干尽里杯中酒:“我怀揣着尖刀赶到会乐里,听着里头的欢声笑语,想起玉荷,我恨不得把那些人碎尸万段。可是我也知道,没等我摸进去就会被抓住。不仅报不了仇,反而赔上自己一条命,我就是个胆小鬼!”
“你要真是个胆小鬼,你当年就该回乡,从此老实务农。而不是加入风门,伺机报仇了。”盛继唐又替他满上了一杯:“那个帮会的小头目现在在哪里?”
“哈哈哈哈……”魏五笑得几乎流下泪来,把杯子高高举起:“知我者九爷,那个人早在第二年就在黄浦江种了荷花。他害了玉荷,我要他永不超生!”
看着这个边哭边笑的男人,陆明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玉荷在天有灵,一定会知道的。”
第43章 第二个故事
笑过也哭过, 魏五算是发泄够了,抹了一把脸又拿起骰子:“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咱们继续!”
这一把他掷了两个六一个姒,算是成绩不错。陆明夷不由捂了脸:“行了, 我也别掷了, 早早认输省得丢人显眼。”
“这就不对了!”魏五忙劝她:“赌场上上自来哪有不战而退的, 你且试一试, 就算败也得败个壮烈才是。”
看着盛继唐那张可恶的笑脸,陆明夷狠着心, 随手把骰子把碗里一抛。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输么!谁料骰子一阵叮当乱转后居然翻出了两个六, 一个五来。
“瞧瞧,我说什么来着,这不就时来运转了!”魏五高兴得像是自己赢了一般, 连连喝彩。
盛九爷也跟着点了点头:“看了半天,还算有点长进!”惹得明夷又是飞来一个白眼, 谁要你夸来着。
没想到轮到盛继唐时偏又生出了一桩意外,明明三个都是六,偏有一个骰子从碗中跳了出去。明夷赶紧一把盖住:“哎, 这在赌场可是不算数的啊,九爷,这轮该你了!”
虽然陆四小姐一派小人得志的模样,说的却是正理。魏五也不好帮着强辩,只摊手做了个爱莫能助的动作。
“行, 愿赌就要服输,你想知道些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盛九爷也是光棍,当即就认了栽,凭她制裁。
要的就是这个态度,陆明夷得意地站起身来,围着姓盛的转了两圈。亏得那么小的店铺,她还能转得开。
盛继唐本来不甚在意的,都被她看得全身发毛起来:“我又不是唐僧肉,吃一块长生不老,有什么好多瞧的?”
欣赏够了,明夷端着一张如花笑靥重新落座:“客气客气,真算起来九爷和唐长老也差不多稀罕。外头想把你收入囊中的闺秀,可以从四马路一直排到外滩去呢!”
“东拉西扯,你到底想问什么?”盛公子瞟了一眼这只假惺惺的小狐狸,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既然事主都开口了,她自然不需要客气,陆明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