褥子下边拿出正看的书,见到姐姐开心也跟着笑笑。经过那惊魂的一晚,周清贞似乎丢了小孩的轻松童贞, 没法像以前那样跟着姐姐笑眯眼。
“哎……夫人怎么还没动静, 难道她不怕?”春花笑够了, 把钱揣到怀里疑惑。
周清贞低下头翻开书:“不知道。”
钱氏不是不怕,只是不想显得自己心虚。可流言太厉害她忍了两天,还是忍不住这天晚上跟二老爷周怀婴商量。
七月正是一年最热的时候, 因为钱氏怀孕屋里没放冰山, 所以周怀婴这些日子都歇在书房, 可是架不住钱氏哀哀婉婉纠缠, 这一晚来给她壮胆。
周怀婴肚子上搭了一块绣着蝶恋花的夏布,微眯着眼似睡非睡。钱氏支着胳膊半侧起身,一手拿着美人团扇轻轻地帮他打风。
“表哥,府里都在流传……”钱氏顿了顿没说透,接下边的话“婆婆和大嫂都有赏赐,咱们是不是……”
这屋子虽然也敞亮,可到底被三伏的太阳晒了一天,温温闷闷正是让人焦躁。周怀婴只躺着就有些烦躁,好在他记得钱氏正有孕在身,再者到底是自己表妹比别人多些情面。
火气不好撒到表妹身上,撒到周清贞身上倒是没有任何压力,因此周怀婴不耐烦的说:“理他做什么,谁爱赏赏去。”
“可是……可是……白……”钱氏咽下‘姐姐’二字,扎进周怀婴怀里“表哥,我怕……”
孕妇的身子似乎比常人还热,周怀婴皱眉扶着钱氏的肩膀缓缓推开:“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一惊一乍。”
“那不是在表哥面前嘛~”钱氏兜嘴支好胳膊,继续给周怀婴打扇。
小女儿样的抱怨,让周怀婴颇为受用,他躺好脸色舒张,重新微眯眼睛:“怕什么,要论怕……”他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脸色变冷。
曾经的自己多傻,竟然怕了大半年,身上时刻带着驱鬼符、桃木佛,夜路都不敢走,周怀婴眉目越来越冷。
钱氏看的心惊小心翼翼的叫他:“表哥?”
周怀婴回过神安慰的拍拍钱氏:“不必怕,人死如灯灭,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鬼,晚了,睡吧。”说完他翻个身,背对钱氏慢慢睡去。
独留下钱氏慢慢放下支着的胳膊躺平,两只手捏着团扇边缘,眯起眼睛思索,原本就细长的眼睛,迷得几乎看不见。
第二天,二夫人院里另一个小丫头柳儿,哆哆嗦嗦提着篮子进来:“芍药姐姐说,这都是给三少爷的。”
说完连篮子都没要,就哭着跑了。
春花……春花到底是个心善的小姑娘,怕小丫头回去受罚,还特意追出去把篮子还了,回来后春花开开心心的翻看给周清贞的东西。
“好多零零碎碎,这是‘香……’什么?”
春花拿着两个瓷瓶给周清贞看,白底兰花的细脖的小瓷瓶上贴着红纸。
周清贞看了看:“这个是香薷丸,另一个是藿香正气丸。”
春花收回来两个小瓷瓶,好奇的上下打量:“干嘛用?”
“香薷丸治大人小孩伤暑伏热,烦渴瞀闷、口苦舌干肢体困倦……”
周清贞还没有说完,春花了解的点头:“就是治中暑。”
周清贞耐心的解释:“也不完全是,霍乱痢疾也可以服用。”
春花立刻喜滋滋看宝贝似得:“这么管用。”
“姐姐喜欢可以带回家,这东西在乡下比较宝贝,咱们留着藿香正气丸也一样。”
春花笑的可开心:“那姐跟你不客气了,家里还有顺子呢。”
周清贞怎么会在意这些,他只是转头看看新送来的东西,目光沉沉:这些不过是补齐了入夏以来的份例,根本没有多余的东西,月钱没有蜡烛也没有。
即便闹得这样沸沸扬扬,父亲也不肯松手,钱氏也不肯让自己一条出路。
不想再让姐姐担心,周清贞很快收回目光,继续平心静气的抄课业。
春花喜滋滋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从里边挑出一把芭蕉扇,走到周清贞身后慢慢扇起来:“阿贞只管用功,姐姐给你想办法,让你不用一辈子被钱氏拿捏。”
周清贞淡淡的笑笑:“我不热,姐姐也练字吧。”
“好”春花美滋滋的挽起袖子,她要做读书明理的人,像她家阿贞一样聪明。
又过了三五日,春花和周清贞身上的伤好的七七八八,姐弟俩商量着明天可以去学堂。学堂里笔墨纸张不怕用,课室前后有树还高大通风,比小院凉爽。
“待会吃了午饭,姐给你烧洗澡水,加上艾叶好好祛祛晦气。”
“嗯”周清贞知道院子里晾晒的艾叶,是姐姐一早去后边树林,特意为他采回来的“姐姐提水我烧火。”
“好,真乖。”春花笑眯眯的摸摸小孩的头发。
只是不等姐弟俩吃完饭,小院里来了一位意外的人。张姨娘青白脸色病恹恹的样子,额上扎着白布眉勒,太阳穴贴着两贴膏药,有气无力的被翠儿扶进来。
“张姨娘这是怎么了,你怎么出来了?”
春花会这样问是因为第一,前几天还挺漂亮精神的人,这会像是霜打的茄子,实在相差太远。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