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里面就是一捧干沙子, 遇水就毁。
那年她不靠谱的亲爹偷偷回来看她,被爷爷奶奶揍了个半死, 在这之前江伽年纪小不怎么记事, 对突然冒出来号称她爸的男人警惕鄙视多于亲近好奇。
她亲爹为了哄她, 就偷了奶奶的针线和一些碎布, 笨拙的给她做了个娃娃。
江伽还记得当时进进出出都能看见他被针扎得龇牙咧嘴的样子, 晚上奶奶回家发现被子剪了个洞,又被收拾了一顿。
所以后来连填充物都只得在外面抓的沙,因为针脚太疏沙子老是往外漏,他又一层一层的在外面歪歪扭扭的锁, 可想而知那收边有多难看。
江伽当时收到娃娃就哭了。不要说拿小伙伴面前炫耀,稍微没藏好就是被起哄嘲笑的下场。
可不管怎么嫌弃怎么放置角落,一段时间后就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眼前,一直跟到了现在。
江伽对它从没有小心翼翼的珍视过,被她亲爹招惹了稍不如意就拿它往地上砸,十多年了永远那副脏兮兮但永远嫌弃不死的样子。
江伽怀疑要是哪天她家里起火,恐怕这玩意儿都能诡异的完好无损,所以从没对它的处置有过任何担心。
可就在现在,不到十秒的功夫,它就变得面目全非,江伽这才意识到原来它说到底只是一包沙子,遇到天敌的时候完全没有抵抗力可言。
整只手臂都探进水里才堪堪抓住了娃娃,肘关节以上的袖子全被打湿,江伽毫无察觉,只是翻来翻去的看被捞上来的东西。
翠绿红花的布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被沙子支撑起来的轮廓也消失不见,她手里就是一包还在不断溢出脏水的泥浆。
这时双胞胎已经跑了过来,因为距离他们没能拦住则北幼稚的突然发难,到泳池边上的时候已经是遍布狼藉。
佑希反手一伸抓住顾则北的领子往前一拉,眉头紧皱道“喂!你脑子里抽什么风?这种蠢事都干,你明知道——”
“所以说我只是在欢迎人家啊。”顾则北打断陆佑希的话,抓住他的手腕一寸寸的从自己领子上离开。
“有什么不对吗?以后作为陆氏的千金什么不能拥有?除了人过来以外还有什么东西是必要的?你们自己的疏忽忘了让她理解这回事,小舅舅代劳怎么反倒被埋怨了。”
说着他转身背对这江伽,对陆佑希道“看,人家对我的欢迎仪式就很高兴——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毫无底线的无耻态度让佑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讲道理论从小到大惹是生非,陆家老三和顾家老幺在整个圈子里无人能出其右。
但他好歹会被某些常规束缚,而则北这人却毫无顾虑可言,心里想什么立马就能干出来,从来随心所欲。
这边辰希见江伽的状态有些不对,手搭在她肩膀上“没事吧?我和佑希会把东西捞起来,则北他——”
想了想又觉得即便小舅舅有再多的理由,她的立场却何其无辜,就怎么也说不出让她原谅的话。
“总之你先上去换身衣服吧,我们会处理好的。”对于夹在中间的辰希他们来说,最基本的也就是隔开他们两人。
这时却听到江伽发出了一声轻笑,就像什么压抑住的东西被解放一样,她浑身有种轻松的感觉,却没由来的让辰希觉得汗毛倒竖。
随即她的手一松,手里那摊泥汪汪的烂布就这么‘啪’的掉在地上,有泥点子溅在她身上,她却恍若未见。
仿佛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后,如同叹息一般的声音从她嘴里发出来——
“啊~确实是别开生面的欢迎呢,真让人受宠若惊。”她慢悠悠的站起来,不甚在意的甩了甩手上的泥。
闻言惊讶回头的顾则北就看到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在自己面前站定。
她的身高在同龄女孩子里算偏上的,快到一米七的样子,但这个距离和他对视仍需要抬着头。
可这抬头的姿势却让她做出了居高临下的感觉,就像俯视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臭虫。
这个认知让顾则北瞬间戾气横生,就听她接着到“不过江家规矩,虽然没什么拿不出手的东西,也没有来而不往的道理。”
顾则北正准备问她打算怎么个有来有往,江伽就飞快的出手了。
她一把抓住顾则北的头发,手臂发力就将人拽了个趔趄,等他反应过来要挣扎的时候重心已经不在了。
江伽从小跟着妈妈在老家长大,单亲家庭的小孩儿在某些不甚开明的环境总是处境艰难。
大人传递给孩子的轻鄙和恶意,小孩子自己都没概念的哄笑和欺侮针对总是缠绕着江伽的童年。
然后有一天,江伽一个人按倒在地上,用砖头砸破对方的脑袋,那一刻沉闷得让人窒息的世界好像突然豁然开朗了一般。
后续的事江伽已经有些印象模糊了,只记得好像周围的人都觉得她长大了会成为杀人犯,但同龄人中饱含着畏惧的距离感却让她很安心。
她很擅长打架,和之前的生活一刀两断以前,她甚至病态到踏入一个圈子第一件事就是确认自己生态链中的优势地位——用暴力。
当然曾经的偏激和暴戾随着平和自在的新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