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跟了一路。
马车轱辘轱辘行得快,陆宴初担心它们跑远走丢,只得按原路返回,捞起它们向孙大娘家言明后,他带着一猫一狗赴京上任。
将黑妹抱在怀里,陆宴初酸涩地望着大黄眼睛,苦笑喃喃道:“她连你们都丢下,真不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重要到我一点都不重要吗……”
“嗷呜”两声,大黄被马车摇晃出睡意,趴在地上打瞌睡,露怯的眼睛慢慢闭上……
春去夏来,豆苗儿都把自己养胖了一小圈。
潜麟寺里的大师和善,她清晨听他们诵读经法,下午便在寮房练练狗爬字,日子十分充实。
六月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豆苗儿轻轻抚摸着腹部想,六月陆宴初不来,七月总该来了,她马上就能够见到他了。
只是她怀孕都快六个月,怎么回泖河村接大黄黑妹?豆苗儿犯愁,陆宴初允她养它们吗?现在一点点小事对她来说都算大事,孤身住在这里,周遭全是不知根底的陌生人,她要不在心底琢磨点事情,总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月底扬州下了场大雨,连绵三日,天气放晴,同时进入炎热七月。
闷不透气的下午,蝉鸣聒噪,豆苗儿搁笔,望向小窗外。
她从未想过陆宴初不来接她,可都七月了,难道他在京城耽误了许久?
每个新的黄昏,豆苗儿心底慌乱就加深一点,有时甚至会怀疑会害怕,陆宴初嫌弃她了吗?但她还是会暗暗告诉自己,等等,再等等,他或许已在来的路上……
七月中旬的一日,她躺在竹榻午歇,太热,睡不安稳,忽听寺里钟声如雷。
惊醒去开门,院里和尚个个脚步匆匆,有的已挎着包袱往大门去了。
与豆苗儿熟悉的年轻和尚看她不在状态,慌忙过来喊她:“施主,快逃命去,简单收拾包袱,快逃,往湖广方向逃。”
“发生什么事了?”
“镇北将军韩世东反了,与蛮族瓦刺苟且,一北上一南下,见人就杀,已经血洗屠了几座城,快逃吧……”
没说完,年轻和尚就消失在视线里。
豆苗儿颤抖着转身收拾包袱,银子衣裳,爹的竹雕,旁的都不要,包袱挎在肩上,她扶着腰随和尚们往外奔。只是街上早乱了,她迈出去的步伐收回,找了条死胡同躲进去。到处人挤人,她要往里钻,肚子里孩子怎么办?她得等,等人少些再走。
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豆苗儿躲在一个半破的缸里,以为多等会儿就好,哪知这一等,竟等到了漫天厮杀与血腥气。
缩在缸里,她闻之欲呕,却不敢。
用力捂着嘴,她哭都不能哭出声,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滑,嘴里都尝到了苦涩的咸味儿。
哀嚎交织着惨叫求饶,恍如人间地狱。
豆苗儿顾不上别人,她只恳求他们别发现她,千万别,她死没什么,她的孩子怎么办?
可上天似乎没听见她的祈祷,一阵杂碎的脚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破缸前。
豆苗儿仰头望向被她慌乱盖在缸口的草席,眼中满是绝望。
“窸窣”一声,草席猛地被揭开了……
第27章
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外面男孩嗓音焦切:“姐,快躲进去啊!”
“里面有人。”
“还有多的位置没?”
豆苗儿蜷缩手脚往里挪,骤停的心跳终于得到缓和。
“她怀孕了,动作小心点。”少女迅速让弟弟先进去,自己紧跟着爬进来,并将缸上草席重新盖上。
屠杀仍在继续,三人呼吸声时轻时重,没人敢说话。
时间推移,惨叫声渐远,似沿着街道往前方去了。
男孩沉不住气,抖抖索索伸手挪开草席偷看,手刚触上草席,却被他姐姐猛地抓回来。
但草席动了下……
三人屏气凝神,一道脚步慢慢走来。
豆苗儿已经流干了泪,几度忐忑,她精神将至崩溃,所以,还是躲不过去吗?
恐惧在狭小的空间不断膨胀,豆苗儿全身酸软,忽的,她手被碰了下。
下一瞬,少女“唰”地揭开草席翻越出破缸,惊恐望着巷口站着的男人,她鼓足勇气,猛地越过他迅速往外跑……
她动作怎敌大刀快?生得凶恶黝黑的瓦刺壮汉反手一刺,刀便深深没入她胸口。
小脸痛得狰狞,胸口鲜血迸溅,少女沉沉倒地。
一把抽出鲜红宽刀,瓦刺壮汉眸中生疑,盯着缸,又想里面若还有人的话,这个女娃娃干嘛孤身跑出来找死?恰好街上同伴在唤“别停往前继续”,他斜了眼地上尸体,冷漠地转身离开。
他们安全了?
空洞沉痛地仰头盯着草席,豆苗儿突然明白少女最后碰她那下是什么意思。
要她帮忙照顾她弟弟吗?
怕男孩伤心出声,豆苗儿用力捂住他嘴,把他整个人紧紧搂在怀里。他滚烫的热泪滴在她手背,一滴接着一滴……
破缸呆了一天两夜,援军在上午赶到。
豆苗儿带男孩离开胡同,军队长长的队伍从街上经过,往前追击逆党。
为首是两个骑在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