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去的看,又好笑又有些心酸,刚待出门,又回转来道:“若是……若是有什么大事,你也可去学里寻我。我在镇上的官学里,就是你上回遇上宋大娘那个地方。走过去也得半个来时辰,到了那里,街上随便一问,都知道官学,就能寻着我了。”
灵素笑了:“你放心,我走路快极了,用不了半个时辰。你每天都要走那么长时间的路去读书?”
方伯丰点点头:“我们村里去的路还算好走,还有住在山坳里的呢,天不亮就得出门了。”
灵素问道:“那为什么不住在学里。”
方伯丰笑道:“镇上什么都贵,租房子吃饭,寻常交学里的费用、给先生送的束脩和年节礼,就不容易了,寻常人家哪里有那许多余钱。”
灵素扬扬手里的钱串子:“钱?就是这个么?”
方伯丰点头,又道:“我该走了。”
灵素嗯了一声,跟着他走到门口,看他出了院子,又回过头来看自己一回,才匆匆去了。她便回转了在屋里坐着,一时不知道做些什么好。
那边大院子里的人都不怎么待见自己,她虽不通人间事务,这点却还是知道的。只是她要在人间生活下去,总得学着怎么过日子才行。眼看着这里做人,日日要吃要睡要穿衣裳,少吃一顿就饿,少穿一件就冷,实在麻烦的紧。
说起来今儿早上还是她有生以来头一回知道“冷”这回事。从前跟着族里人一同去冰原狩猎妖兽,也没觉着冷过。这回只早上吹着点窗户缝里逼进来的凉风,就浑身一哆嗦。想想自己只身上这件衣裳,昨儿那喜服早还回去了,却不知这衣裳是不是也得拿那铜片子买。
她一门心思想着要学“做人”、“过日子”,虽那边不待见她,她也决定先过去看看再说。
到了那头,杨氏三妯娌刚起,有个昨儿没见着的老婆子正在烧水,杨氏拿个小锅在一旁炖粥,从另一边的蒸锅里拎出一把拳头大小的壶,往粥锅里倒进去淡黄色的热水,有股子药味。
好学的灵素开始问了:“大嫂子,这是什么东西?为啥要往粥里添这个?”
杨氏还没开口,一旁的马氏先说话了:“哟,不是挨家时都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么,怎么连个参汤都不知道了?这是翁爹早上喝的人参粥!”
灵素动动鼻子,道:“细闻闻还是有点参的味道,没多少年份的吧。”
马氏翻个白眼,心说这蓬泡子是装身份装上瘾了,还年份呢,谁家拿百年老参炖粥喝的?!一听就是个扯谎子成性的,心里越发看不上灵素。
杨氏随口道:“三十年还是五十年我们也不知道,只管炖汤熬粥罢了。”
灵素又道:“那我们吃什么?”
马氏道:“你怎么就知道个吃?!大早上的,什么活儿都没干呢,吃什么吃!”
灵素不解道:“那这粥不就是大早上吃的么。”
那三个都一噎,杨氏咳嗽一声道:“那怎么能一样?翁爹是上了年纪的长翁,要滋补身子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咱们自然都该敬着才好。咱们小辈,身子正强的时候,一早干些活出些力,再吃东西也香不是?!”
灵素道:“这还都按年岁来的啊?”
话刚问完,就听后头一个沉闷的声音道:“照你说该按什么来啊?”
杨氏妯娌几个都赶紧开声唤道:“翁爹早。”
灵素回头看到方赟正站在后头,看那样子是从后院里路过,灵素想起来方伯丰说的这一家子的复杂纠葛,自己叫翁爹好似不很合适,不开口又不太对,灵机一动道:“您老人家早!”
众人都是一愣滞,杨氏赶紧道:“粥已经好了,翁爹在哪儿用?”
方赟道:“嗯,先放堂屋桌上吧。”杨氏赶紧答应一声。
等方赟走远了,牛氏才埋怨灵素道:“你不会说话就少说话,什么按年岁来的,尊敬翁姑这样的事儿你爹娘都没教过你?!”
灵素老实地摇头:“没有,我们那儿都是看能耐说话。”
那妯娌三个张了嘴不知道怎么答她才好。
灵素又问要自己做什么活计,她们妯娌三个各人一摊事,都不乐意有人横插一脚,推来阻去半日,都说自己不要人帮手,灵素便说在边上跟着学也好,还是没人乐意带她。最后杨氏道:“你想学做活计,就外头看看去吧。村里人家做活的婆娘们多了,你要一天能学一件,也够了不得的了。我们这儿总共就三个人,能教你多少!”
灵素听这话有理,便不再缠着她们了。
那三个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如今是一日两顿饭的时候,孩子们早起却有喊饿的。马氏便通了一眼火,做了一大锅子疙瘩汤,连大带小都对付了一口。灵素还没出门呢,神识往那头一扫,撅起嘴巴:“又躲着我吃好吃的!”
她如今真成个凡胎了,昨儿下晌吃的晚饭,这溜溜一晚上过去了,是真饿啊。可那炭炉她也不会用,那边眼见着不带自己吃,想起方伯丰过了许多年这样的日子,心里替他难受。
想起方伯丰,她又想起怀里那十文钱来了。
有样学样地从东边的门里出去了,顺着村路往村头走去。这后山峪沿河依山,整个村落像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