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听见黑暗角落里不知名女人的喃喃自语,叫价还在继续着。
在那一声石破天惊的五亿后,台下的另一位客人居然也还在淡定地继续跟。
到最后场内除了三人互相跟价的声音之外,已经彻底没有人说话了。
可薇薇坐在这古怪的寂静里,视线却第一次离开了身旁的男人,台上的聚光灯里,那本置身于玻璃柜中的书毫无来由地吸引住她,让她不得不循着那本书,想到了不久之前……
她刚从黑暗的通道之中走出,回到这片纸醉金迷的天地时,再次看到陆凛尧的第一眼,她便不受控制般地张了口:“你知道吗?”
男人从面具下投来了平静的目光,似乎对她到底在问什么丝毫不好奇。
可薇薇却已经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勇气了。
她只想起那个房间里陈旧的灯光,和少女拢着衣衫时显得单薄瘦弱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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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们是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们到底算是什么人。”
少女嗓音恬淡,仿佛在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童话故事,“一场高烧烧没了我的记忆,醒来第一个看到的,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挥着巴掌的大人,还有和我一样,挨打挨饿的小孩。”
“醒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个骗我叫他爸爸的人告诉我,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要挨打,只有在小时候挨了足够多的打,受了足够多的伤,人才能够长大,挨打越多受伤越重,长大后就越幸福,越能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这段话坚信不疑,所以我从未因为挨打而对大人们心生怨怼,更加从未兴起过逃跑的念头,我只是害怕罢了,因为很痛。”
她像是有些出神,侧脸被灯光模糊了轮廓。
“最开始我是没有朋友的,因为我胆子小,又太爱哭了,我常常在晚上莫名其妙地哭醒,然后被打一顿丢到厕所里关起来,有段时间我老觉得身上有股臭味,想来这也是他们不愿意接近我的理由,虽然大家也都总是脏兮兮的,但还是不至于发臭。”
说到这里她甚至笑了一声,像是被那时的自己逗乐了。
“大概是因为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太久,挨了无数次打也没有让我变得更大胆一点,我还是那么爱哭,并且还越来越依赖那个打我的大人——因为在那时的我眼里,他并不完全是在伤害我,他是在让我快快长大。”
“我想这样的我看起来实在是太蠢太该死了,所以第一次有人背着大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错的。那是一个比我大不了两岁的女孩儿,她长得不太好看,脸上有胎记,所以一般去街上乞讨这种事轮不到她,她也就总能找到机会在大人不在的时候和我说话。”
“我想她一定出自一个不错的家庭,接受过世上最好的爱,所以才能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对我头头是道,跟我讲述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
“她说地下室里这些大人不是好人,他们都是人贩子,让我们挨打挨饿也只是为了更好的管理,以免我们升起逃跑的念头,而外面那些人能堂堂正正活在阳光下,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我们这么倒霉,他们只是普通地活着,挨打和受伤并不是成长的必要条件,而我们,我们本来可以在温暖明亮的房子里长大,我们本该有珍爱我们的父母,我们还该有教室用来听课,有老师教我们道理和知识……”
似是在找寻当时的记忆,她偶尔也会停顿一下,似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而生涩了一般,“可我最初,其实并不相信她的话,那些话对我来说太颠覆了,打破了我刚刚才树立起来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可耐不住她老是跟我说这些……”
“在极少数的时候,我们会偷偷趴在地下室里那半个露在地面上的窗口上,打量外面的行人,她会指着很多东西向我说明,会对每一个行人做出猜想,而我们在那时最感兴趣的,是和我们同龄的,却又和我们完全不一样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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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吗?那个穿着黄色衣服戴着小熊帽子的。”
长头发的小女孩指着正从墙边走过的人,“我前两天也见过和她穿得一样的小不点,他们穿的肯定是校服。”
在她旁边,另一个小女孩直勾勾望着外面那走过的漂亮衣服,吸了吸鼻子:“什么是校服?”
“就是学校里统一发的衣服,所有小朋友都要穿上,这样出了校门,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大一点的那个孩子说。
外面那个穿黄色小衣服的女孩儿已经被大人牵着手慢慢走远了,没有人注意到这条巷子的墙角里,还有一扇半掩在地面下的窗户,窗户里还趴着两个脏兮兮的小女孩。
她们没有再说话,只是不由自主地追着那逐渐远去的明亮背影,因为视线受限而不得不弯下腰歪过脸,直到把脸都整个贴到了铁杆上,就差把脑袋挤出去。
可那身影还是消失在她们的视线里,她们瞳孔中只剩下狭窄的巷道,和脏兮兮的垃圾桶。
“我以前,”大一点的那个孩子突然愣愣地说,“也有校服的。”
“春游的时候,我们整个班都会穿上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