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她脚下却半点要挪步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平静地稳稳地站在那儿。
孟迟婳却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只听到了那句“我就走咯”。
即将重新回到无尽黑暗中的恐惧让她的大脑一下慌乱起来,她无法放过眼前这个机会。
而且……
她不甚明晰的视线抬起来,小心而阴暗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价值连城,甚至连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股巨额打理费的气息。
还有手腕上的链子,镶着大小不一的各色宝石,脖子则戴着一串限量版的珠宝——她曾在某顶级时尚杂志上看到过,是早已退休的设计巨匠的收山之作,全世界就十条,有欧洲贵妇喊出过一千五百万镑的高价,可买得起这条链子的人根本就不缺这点钱。
这样的身份——她拼命压下心底那点不合时宜的羡嫉,心想,她或许真的能救她出去?
对这个地方尚还一无所知的孟迟婳,慢慢地坍塌了肩膀,撑在地上的手想要用力却被痛得啊一声叫出来。
“我要听的是狗叫,不是这个。”穿黑裙的少女不满道,“你不愿意就算了。”
“不!不不!没有!”孟迟婳急促地回应,她膝行两步想要上前,却再度被锁链阻止,只好跪在原地。
在经过漫长而煎熬的沉默后,她终于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声音太小了,根本听不出来。”
“……汪,”眼泪如泉水般从她眼睛里流淌出来,巨大的耻辱感如大山般压得她弯下了身,必须要伸手按着正在作痛的胸口才能继续下去,“汪汪……”
少女没有出声,孟迟婳便知道她还没有满意。
越来越深重的耻辱如熊熊烈火般灼烧着,将她烤得痛苦不堪,声音里也混入了凄惨的哭腔:“汪汪汪,汪汪汪……”
到最后她已经瘫倒在地,整个人都可怜地蜷缩起来。
学狗叫的声音和抽噎声混成一片,直至一道阴影落在眼前,又一个人从门口走了进来。
“不能耽搁太久。”
那个声音说。
孟迟婳没太听清他说话的内容,却隐约觉得这音色有点熟悉。
她便抬起朦胧的泪眼望过去,一个少年站在黑色的裙摆之后,在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也看了回来,目光平静,面容锋利而眼熟。
狗叫声突然停住了,随后,是“嗤”的一声。
身着黑裙的少女身体缓缓颤抖起来,她似别开了脸,抬手捂着嘴,却也不能掩盖住自己的笑声。
最后她干脆不忍了,噗嗤一声后,是越来越放肆的大笑,她笑得弯下腰,快要喘不过气来。
孟迟婳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又将视线移到那少年身上:“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不容易少女才止住了笑声。
她站直了身体,抬起纤细漂亮的手指,探到后脑,将那个隐藏的结轻轻一扯。
摘面具的动作重新吸引了孟迟婳的视线,她蜷在地上重新看回去,麻木的视野里,天使面具被取下来,少女手里拿着面具微微侧头,灯光自她身后而来,勾亮她如画的轮廓与眉眼,乌黑的眼瞳染着淡淡的光,轻飘飘朝她瞥来,其中甚至还带着点笑出来的水光,虽居高临下,却清清冷冷,润泽而可怜。
即便是以她这样倒在地上的刁钻视角看上去,这也依旧是一张美得惊人的脸。
——也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她痛恨惯了,也轻蔑惯了的脸。
孟迟婳脸上的表情全都凝固了,于是那些泪痕血痕便愈发的明显,将她整个人都变得面目全非。
“是你?”她隔了好久才发出梦呓般的呢喃,“是孟摇光?”
方才发生的一切,甚至她学狗叫地声音都仿佛还在这个房间里回荡。
不愿意相信的恐慌与比方才更大上百倍的耻辱感席卷而来,激发出她发狂的愤怒。
“孟摇光?孟摇光!孟摇光你敢骗我!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方才还奄奄一息的人此时已经从地上翻身而起,朝孟摇光直冲而去,锁链一次又一次地紧绷,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她口中“贱人”“去死”之类翻来覆去的骂着,仿佛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同时却还有眼泪在滚滚而下,让人不难看出她剜心的懊悔与痛恨。
可今晚第一次露出了真容的孟摇光只是淡淡地站在那里,一如她还没摘下面具的时候那样,拿着面具背着手,无动于衷地看着孟迟婳一次次向自己冲来,又一次次被锁链扯住了手和脚。
她站在那里,一步都没有动过。
直到孟迟婳再也没有力气,在一次摔倒后瘫软下来,沙哑的嗓音也不再叫骂,她才终于迈开步子,慢悠悠地往前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停在正不停流泪和喘气的孟迟婳面前,蹲下来,用指尖指了指她摊在地上的手指。
两只手,都血痕满满,其中一只手指还扭曲着形状,明显是骨头断了。
“痛吗?”她轻飘飘地问。
孟迟婳抬起眼,发不出声音,眼神却狠戾如要杀人。
孟摇光视若无睹,笑了一下:“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