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他自己也无法接受他突然改好男风这件事。
与其自忧自扰,不如开诚布公,和他喜欢的“男子”一起面对问题,共同解决问题。
简单粗暴,却是最直接有效的处置手法。
一如陆念稚处理生意时的杀伐果决,半点不躲闪,不拖泥带水。
杜振熙很想告诉陆念稚,其实陆念稚的喜好不需要纠正,因为她其实是个假男子啊!
如果陆念稚知道她是女的,还会喜欢她吗?
杜振熙被自己绕晕了,微笑中透露着凌乱道,“四叔,您……您让我考虑一下。”
考虑下能不能像帮杜晨芭那样帮陆念稚。
现在当事人换成她自己,她实在头疼怎么个帮法。
陆念稚不急于这一时半刻,面上仿佛松了口气,颔首下了结语,“好。我给你三天时间,帮或不帮,你总得给我个明确的答复。”
重新靠向矮桌的身形又显惫懒,颐指气使的口吻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这人根本是自己不好过,也不许她好过吧!
说什么不会贸然拖她下水,现在把她搅进泥潭后,倒一副如释重负,把难题甩出手的模样!
所谓的喜欢她不定几分真几分假,这么理智的处理感情问题真的合理吗?
杜振熙觉得脑壳更疼了,觑一眼闭目养神的陆念稚,脑中浮现的是七情上面的杜晨芭,等回府分手各回各院后,杜振熙脚下一拐,鬼使神差的就走进了杜晨芭的院子。
“七哥?你怎么来了?”杜晨芭正解开外头披风,瞧见杜振熙掀开门帘入内,忙招呼着杜振熙落座吃茶,比手划脚的笑道,“我才去过大嫂那里。正赶上福姐儿醒着,你是没瞧见,福姐儿可乖了!我和五姐、六姐轮流抱她,她也不哭不闹,握着小拳头打哈欠,可爱的不得了!”
又说起沈又其,捂着嘴笑道,“我听小郡爷说,小郡主小时候比福姐儿还乖,任王妃丢在炕上不理不问,自己就能跟自己玩一整天。小郡爷直叹小时了了,小郡主大了怎么就这样淘气?”
果真如陆念稚所说,杜晨芭和沈楚其私下来往频繁。
杜晨芭本身不是个心思深的人,说得高兴一时嘴快,话里带出和沈楚其私下的交情都没自觉。
杜振熙也不说破,看着兴高采烈的杜晨芭有点发懵。
如果杜晨芭还心心念念着陆念稚,定然会暗暗留意陆念稚的一举一动,现在张口就问她怎么突然来了,显见并不知道她是和陆念稚一起回来的。
她好像很久没见杜晨芭笑得这样单纯、无忧的样子了。
这才过了多久?
杜晨芭忘记陆念稚,只用了不到三个月时间?
陆念稚忘记喜欢过的苏小姐,又用了多少时间?
十八岁中举前婚事生变,到如今也有近十年的时间了,满打满算陆念稚忘记苏小姐,至少也有五六个年头?
那么她呢?
要用多少时间,陆念稚才会放弃对她不该有的心思?
她想起陆念稚在祖坟堂屋里,面对先父母牌位时说过的话。
离陆念稚三十而立还有两年。
不管过程如何,只要她不肯接受,那么至少两年后,陆念稚不想放弃也得放弃。
她相信,陆念稚做得到言出必行。
杜振熙精神一振,突然觉得陆念稚抛给她的“难题”是有时效的,她能装“七少”十五年如一日,如今不过是两年时光,难道她还熬不过去?
何苦在这里庸人自扰!
该烦扰的是陆念稚才对!
险些被陆念稚带进沟里去了!
杜振熙绷直的脊背一松,靠向椅背专心听杜晨芭说小侄女如何可爱,心里盘算着怎么帮陆念稚。
既然陆念稚要她像帮杜晨芭那样帮他,那她就“乖乖”听话好了!
只要让陆念稚知道,她心里没他,不可能有他,是不是就结了?
她帮杜晨芭的结果,不就是这样吗?
杜振熙大有豁然开朗之感,应和起杜晨芭的家常话来越发轻松,二人正说得热闹,就见杜晨芭的大丫鬟在门外探头探脑,对上杜振熙的视线神色略古怪道,“七少,霜晓榭好像闹起来了。您要不要回去看看?”
杜晨芭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大丫鬟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对着杜振熙继续道,“好像是竹开差事没当好,叫桂开揪了错处,要打竹开板子呢!”
杜晨芭捂嘴惊呼,忙就催着杜振熙回去,在她们看来,桂开和竹开都是杜振熙的近身亲信,如今莫名其妙闹出这样大的动静,说不得是下人之间的争锋龌龊,不管最后谁占上风,烦的都是主子。
杜振熙任杜晨芭误会,并不解释,只一路沉着脸往霜晓榭而去。
头先回府下车时,她就交待过桂开,好好“审一审”竹开,现在动静闹得西府都晓得了,可见桂开不负期望,完全明白她想要什么结果。
杜振熙站定霜晓榭门前,眼风一扫,就见围在外头看热闹的下人齐齐矮了一截,此起彼伏的行礼问安后忙做鸟兽散,匆匆离开霜晓榭的地界。
没人再围观竹开挨打,但竹开挨打的事由如何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