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戏归做戏,陆念稚代她巡视的七店十一铺的账目有多繁杂,她自己最清楚,原本该她做的陆念稚都代她做了,这一声累,倒全是代她受的。
杜振熙心头一软,僵硬的身子也跟着放松下来,心软过后又有点小得意。
从来只有陆念稚使唤她,没有她使唤陆念稚的。
如今天作契机,倒叫她白白使唤陆念稚干了一回苦力活。
莫名有种占了陆念稚便宜的成就感是怎么回事?
陆念稚是个小气鬼,她也挺不厚道的。
杜振熙偷偷翘嘴角,十分体贴的拉了拉陆念稚的衣襟,将合衣瞌睡的陆念稚包得更严实了些。
就当是回报陆念稚这阵子的辛苦吧,借他靠一下肩膀不亏。
杜振熙挺了挺小腰板,主动调整姿势,让陆念稚枕得更舒服一些。
陆念稚眼睫微动,盖在眼脸下的星目全是笑意,暗道杜振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小子。
他润物细无声,已经让杜振熙越来越习惯他的亲昵,潜移默化之下,总有他不必再顾忌杜振熙的排斥,不必再止步于小抱小碰的一天。
而那一天,已经近在眼前。
陆念稚肚子里转着坏水,眼脸下的星目也跟着骨碌碌转,算着时辰“醒”过来,身心舒泰地和杜振熙往清和院去。
江氏早听门房禀报过唐加佳的事,让江妈妈装了自家点心做回礼,三人围坐一桌用晚膳时不禁叹道,“看唐七小姐这作派,倒是对小七一片痴心。”
可惜再痴心也没用,她家小七同为女子,就算两家之间没有龌龊,也回应不了唐加佳。
江氏叹得一脸复杂,陆念稚见状亦是心情复杂,如今最不愿见的就是江氏提及杜振熙的亲事终身,笑着岔开话题道,“等去过码头库房,唐家的事就该有个定论了。唐家能设计瓷窑事故不在乎人命,将来是好是歹都不值得再来往。您何必操唐家小姐的心?”
如今按兵不动,不过是因为尚未摸清柳氏的仇恨从何而来,防备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谁愿意无缘无故的树敌?
尤其是讲究和气生财的商户,总要先弄清楚前因后果。
比起乍然窥破柳氏用心时的意外和疑惑,反倒是莫名其妙的感受多一些。
江氏提起唐加佳并无多少情绪,听陆念稚这样说,也就掠过不再多提。
柳氏亦不再紧盯杜府,用过晚膳留唐加明说话时,意味深长道,“如果一切顺利,明年祭祖时,你这个家主要叩拜上香的,就不单是家里的祠堂了。”
言外之意,只等她踩死杜府大仇得报后,就会开放小佛堂,交待清楚那些无名牌位的来历,也会让子孙正式祭奠。
唐加明心领神会,不动声色的恭声应下,次日起就开始忙起今年十月初一的祭祖来。
杜府同样为着祭祖一派忙碌,大吴氏领着小吴氏并杜晨舞三姐妹,施施然在清和院盘旋不去,请示完祭祖的一应事宜后,就对着江氏哭起杜振益来,“一家写不出两个杜字。小一关在庄子里没个知疼知热的人,这都几个月了也该知错知罚了。
您瞧如今府里到处和和乐乐的,就连晨芭也到了独当一面、出门交际的年纪,不过是去定南王府陪小郡主玩了几回,就叫王妃喜欢得不得了!一样是您的孙子孙女,晨芭如今长脸了,也不好叫小一给您、给府里丢脸不是?”
翻来覆去直说杜振熙整生那天,定南王妃的心腹妈妈如何亲自陪着沈楚其见杜晨芭,又如何夸赞杜晨芭懂事乖巧,没吐露求江氏开恩提前放杜振益回家的半个字,想提前接回杜振益的意思却表露得一清二楚。
大吴氏自以为得了定南王妃青眼,有杜晨芭的面子在,江氏也不好拂杜晨芭亲兄长的脸面。
拿着鸡毛当令箭。
江氏又是厌烦又是好笑,暗想好在她多留了个心眼,没将定南王妃有意参加杜晨舞婚礼的消息透给西府,否则大吴氏还不定怎么登鼻子上脸,到她跟前来翘尾巴呢!
江氏不理会大吴氏,只看向小吴氏,“你是做娘的,当初也是你做主罚的小一,你婆婆的意思可是你的意思?”
小吴氏则是又厌烦又好气。
她狠下心来怒惩杜振益,为的就是狠狠整治杜振益一回,叫他彻底记住教训——西府大少连祭祖都不能参加,那些看菜下碟的人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往后就没人敢不管不顾的助杜振益为孽了。
偏大吴氏一有东风可借,就抬出定南王妃来,死活吵着闹着要接杜振益回来。
她倒是有心硬顶着,但实在也不想再闹得江氏不快,连累杜府连个好年都过不成。
小吴氏不得不妥协,只想着往后费心多盯着杜振益也就罢了,到底也放不下杜振益在外头长久吃苦,点头倒是点得不见多少勉强。
大吴氏即满意又得意的笑,拿眼角狠狠夹了小吴氏一下,转头对着江氏又是一副讨好委屈的笑脸,“您看做娘的哪有不心疼孩子的?小一知错就能改,您是嫡嫡亲的曾祖母,没有不疼小一的道理。”
又拉着杜晨芭道做起苦情戏来,“想你大哥了吧?你大哥平时最疼你,我知道你也记挂着你大哥。回头等你大哥回来,你再要往定南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