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会大佬自然出声肯定,安大爷和唐加明更不会拆自家的台。
杜府占着理,那不占理的就是死伤家属了。
围观群众回头一想杜振熙方才在杜府门前喝问的话,再嗡嗡议论的风响就彻底变了:果真如杜振熙所说,这些人不是来讲理而是来要钱的。
这是捏着人命博同情,打算兜着抚恤银子,再趁火打劫讹诈一笔呢!
老苍头等人这下是真心冤枉,他们自有事成后的横财等着拿到手软,根本没有再诈杜府一笔钱的意思,纯粹是照着背后指使的提点,逼出陆念稚露脸,好坐实杜府罪名,坏杜府名声罢了。
现下对着明火执仗的文书名册,一辩无可辩,二和县官老爷、行会大佬神同步,同样看不明白杜府想闹哪样。
他们确实没想过讲理,但可以讲情,拿伤心欲绝下行事偏差开脱,连县官老爷都不好判做诬告——正应了法外容情的俗话。
杜府更得不了什么实惠,事故照样得处理,抚恤银子照旧得给,了不起辞退他们,又不能弄死他们出气!
饶是老苍头精于算计人命和银钱,此时面对明朗的局面,也不禁露出一丝茫然来。
围观群众也很茫然:事情至此,杜府照样得担责赔钱,闹到对薄公堂的意义在哪里?
杜振熙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嘴角露出笑意来,反身转向县官老爷,开口还是那句话,“事无不可对人言。”
她再次强调一遍,接着又道,“杜记瓷窑好好的营生,明晃晃的皇商招牌,悉心经营还来不及,岂会任由窑炉年老失修引发事故?昨晚出事的窑炉炸得不成样子,想追究是否人为已然晚了,不过……
一季度一次的维护人工费用,照样是白纸黑字的登记在册。谁想查,只管查去。瓷窑出事对杜府有什么好处?这疏于管理、轻贱人命、滥用人工的罪名,杜府一样都不背,也背不到杜府头上!”
话音未落,不仅是县官老爷等人,就连围观群众也终于看明白了:杜府纠结的不是事故责任,更不是人命官司,而是瓷窑的招牌、杜府的名声!
流言蜚语传来传去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倒是如此摊到公堂上由着人旁听旁观,口口相传之余,杜府名声不仅不会因此受损,反而还能挣个行事为善、处事公开的响亮名头。
老苍头为首的死伤家属幡然醒悟,险些没绷住委顿在地——背后指使想要的目的没达到,他们把事情办砸了。
即便能全身而退,剩下的横财收不收得到两说,更要紧的是往后的出路和生计,只怕这岭南地界再无他们的容身之所了……
却听杜振熙话锋随着身子一转,盯着旁听席似笑非笑道,“我话说得再坦荡也没用,生意上的事既然闹到公堂上,行事坦荡才算真的问心无愧。瓷窑无疏于管理之罪,不过……手下管事的办事能力,确实难逃大意之责。”
谁不知道瓷窑总管是陆念稚。
这话一出,不似在为长辈代辩,倒似在打自家四叔的脸。
陆念稚面上错愕货真价实,本就沉着的俊脸,顿时又冷了几分。
第117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杜振熙刚才还一心维护自家长辈,此刻却对陆念稚的冷脸视而不见,目光一转掠过几位行会大佬,落在并肩而立的安大爷、唐加明身上,不高不低的声音饱含深意,“瓷窑管事的办事能力是一,二则杜记瓷窑挂牌数十年,只说这两任皇商六年间,即便算不上有多风光,也算得上顺风顺水。
怎么才将股份分派出去没多久,偏巧就赶着年关赶着烧最后一轮窑炉的时节,就出了绕着人命的大事故?若真是看顾不周造就的事故也就罢了。如果不是,那是谁见不得杜记瓷窑好,巴望着杜府名声受损,好给杜记瓷窑年后呈上的竞标文书抹黑?”
如果说她刚才尽显大家风范,只为杜府名声计的几番申辩,只能算中规中矩,那么这一番意有所指的话,才真正算得上是急转直下。
围观路人眼珠一转,看向陆念稚。
早前杜记瓷窑突然分股稀权,谁不知道是陆四爷的手笔?
看来杜七少心里对陆四爷此举不太痛快啊,再有更早之前关于杜府叔侄不和的流言,可见杜七少不仅心里不痛快,还不服气陆四爷独断专行,这是借着瓷窑事故发挥,当众下陆四爷这位瓷窑总管的脸呢!
围观路人眼珠又一转,看向安大爷和唐加明。
前者是陆四爷的同辈之交,后者是杜七少的未来舅兄,其中利益纠葛岂是三家联姻能轻易抹平的?
杜七少看着人小心倒大,不管这话是暗指安家还是唐家,锉的都是两家的威风,不管瓷窑事故是不是人为,就算离间不了陆四爷和安大爷,也能煞一煞唐家这个未来亲家的锐气。
安大爷眉头大皱,倒也不恼。
所谓商人逐利,论起真章来情分终归要排在利益后头,杜振熙这话虽无礼,却在理。
任谁惹上这样的人命官司,摘清自家后,都会怀疑外人。
只他是长辈又是安家家长,即便清者自清,此时也不能上赶着对号入座,他眼风尚未扫过去,同样眉头紧锁的唐加明就上前一步,朗声笑道,“七少的意思我明白了。杜府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