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振熙条件反射的又想弹开,碰到杜晨芭软热的额头,突然无力到不想避让,顶着杜晨芭的脑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二人亲热说话的小姿势,本该是“兄妹”和睦的最好表现,额头相碰的一声响,却听得她心惊肉跳。
杜晨芭这副害羞雀跃的样子,全然是恋爱中的小女人情状。
如果不是妹妹而是弟弟,她大概早一巴掌拍醒杜晨芭了。
杜振熙脑补了一下画面,又不得不摇头否决。
换成杜振晟,她也舍不得又打又骂。
再看杜晨芭眨着大眼望着她,眼底装得满满的,全是依赖和恳切。
杜振熙顿觉眼睛刺痛,倒吸回浊气,抬手揉鼓跳的额角,“八妹,这事……我没办法帮你。”
“那你偷偷放在心里,回去仔细想想,等想出办法再帮我,我不急的。”杜晨芭理解的重点全错,反而放下心似的捂嘴笑,脸红红的歪楼道,“七哥,我现在没事了。你干嘛揉我的额角,我头不晕了。”
诶?
揉错人了?
杜振熙微笑中透露着尴尬,抬眼见杜晨芭的额角都快被她揉红了,忙收手想挪回自己脑袋上,心乱如麻之余一时没控制住势头,啪一声拍上自家额角。
轻响未落,身后乍然碾过一阵噼里啪啦脆响。
杜振熙和杜晨芭齐齐吓了一跳,双双转头看向内室门口,就见门帘下阴影覆水渍,砸地的茶具药碗破败成片,光亮的瓷器碎片白的刺眼,一瞬席卷的药味,同样浓得刺鼻。
厚重门帘一起一落,现出小吴氏煞白的脸,她垂手捏着托盘,身形一晃指间脱力,干着嗓子开口道,“晨芭,你说你要嫁谁?”
托盘哐当坠地,却盖不过小吴氏轻得虚无的话音。
杜振熙心口一跳手一抖,才想去捂杜晨芭的嘴,就被杜晨芭攥住压上被面,挺直脊背直视着小吴氏毅然决然道,“娘,我说我要嫁给四叔。我喜欢四叔!”
杜振熙闻言恨不得先戳聋小吴氏的双耳,再堵死杜晨芭的嘴巴,心中不可自控的怒而吐槽:杜晨芭亲,你是妹妹不是壮士,视死如归个啥子哟!
她惊得身心分离,小吴氏却毫无反应,只静静看一眼杜晨芭,极其缓慢的转动脖颈,目光落在百宝阁旁的美人瓶上,才仿佛活过来似的突然伸手,操起瓶里插着的鸡毛掸子,转眼间高举单手的影子就压上了背面。
杜振熙睁大双眼,心中再次不可自控的怒而吐槽:小吴氏亲,你是人不是鬼,瞬间漂移个啥子哟!
她表示受到了惊吓,小吴氏表示女儿疯了她没疯,挥着鸡毛掸子就往杜晨芭身上招呼,“不知廉耻的不孝孽障!与其留着你丢人现眼,我还不如先亲死你!”
杜振益被小吴氏揍成狗的惨烈画面窜出脑际。
杜振熙惊得魂走脊梁骨,忙旋身扑向被面,张手张脚的牢牢抱住杜晨芭,确定将人护得密不透风了就分出神喊道,“二伯母!八妹是女孩子,打不得!打不……”
得字卷在舌尖,转瞬化作一声痛呼。
鸡毛掸子抽在背上的痛楚不是盖的。
小时候她犯了错,陆念稚拿木尺罚她打手心,都没这么痛!
险些没把她的裹胸布直接给抽崩了!
杜振熙咬着牙直嘶气,突然有点担心——杜曲私下是怎么和小吴氏夫妻相处的,怎么样的日常才能练就小吴氏这一手不为人知,又快狠准的揍人手法的?
细思极恐。
西府家风果然有毒?
然而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的裹胸布貌似略松动。
杜振熙忙反手按上脊背,一手按着杜晨芭的脑袋死死护着不肯放。
小吴氏见状脸色越发白得透明,她自知这一下下手有多重,再看杜振熙捂着脊背呼痛,只当打着了要害,忙丢开鸡毛掸子去揽杜振熙,“小七?小七!你、你怎么样?你护着这孽障做什么!快让我看看,快坐起来……”
“二伯母,我没事,没事。”杜振熙皱着脸坐起来,一边吸引小吴氏的注意力,一边把杜晨芭往床里头推,干笑道,“八妹年纪小不懂事,是我这个做哥哥的没能劝好她。您别气坏了身子,坐下好好说,好好说。”
“有什么好说的!大哥做错事该打,我做错了什么娘上来就要打我?”杜晨芭不肯退开,抱着杜振熙的手直掉泪,心疼地一抽一噎,从后头紧贴着杜振熙的背,似乎这样就能减轻杜振熙的痛楚,盯着小吴氏的眼中却满是倔强,“吴五娘能和四叔议亲,我为什么不能喜欢四叔?吴五娘嫁不成四叔,我为什么不能嫁四叔?
一个养在外头十几年的庶出知道什么,了解什么!她不知道四叔的好,不了解的四叔的好,我知道我了解!我就是喜欢四叔,我就是想嫁四叔!除了四叔我谁都不嫁!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我为什么不能嫁他!”
喜欢一个人是没什么错。
错就错在喜欢的那个人不对啊喂!
杜振熙心情复杂无匹,只能牢牢挡在杜晨芭身前,抬眼望住小吴氏,轻声道,“二伯母,越是简单的人复杂起来,是不是越难解?”
谁小时候没有二过?
杜晨芭此刻这般倔样儿,不能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