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消融在她唇舌间的,除了话音,还有陆念稚从未被人直闯直入的那一方隐秘天地。
杜振熙饮梅止渴,辗转着哼哼笑,“好喝……”
好喝?
拿他的嘴当茶吊子啜饮吗?
陆念稚如遭雷殛。
意外超脱掌控,已然出格。
杜振熙不清醒,他却不能放任自流。
“小七!你既然清醒不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呆着!”陆念稚猛地往后退离,箍着杜振熙的双手用力一带,反手将人按上罗汉床,紧抿着唇沉声道,“你再乱动,我就不客气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是……”
是初吻啊。
是他的初吻,也是杜振熙的初吻。
偏初吻的对象全错,身份错性别错,错上加错。
半点不美好,简直黑历史!
杜振熙却无所觉无所感,唯独幼年根植的潜意识依旧强大,懵然间领会到陆念稚语气里的“警告”之意,本能的瞬间乖巧听话,又叫陆念稚按着小脑袋面朝下,一触及微凉的锦绣靠枕,就又抱又咬的不再闹腾,半晌才不满的嘟囔道,“不好喝,不好吃……”
靠枕能叫她吃出喝出“好”来才有鬼!
陆念稚啼笑皆非,果断抽出罗汉床的铺垫兜头蒙上杜振熙,眼见她窝在里头不时拱来拱去,忍不住扶额长声叹气,“小七,我帮你。”
指望杜振熙自我舒缓是不可能了。
放任杜振熙独自硬抗药效,也是不能的。
以她不甚壮实的身子底,再看此时此刻这番架势,干等着服用解药怕是要完,今晚经这一遭,多半已经损了身子。
陆念稚暗暗运气,一面压制体内隐隐翻腾的药效,一面掖着袖子探进铺垫下。
他帮杜振熙这一回,依照她现下的迷糊状态,左右清醒后定然记不得了。
也省得事后两厢尴尬。
陆念稚沉下心神,抬眼不看杜振熙,长指才碰上杜振熙的袍摆,耳尖忽而一动,捕捉到由下而上的一阵熟悉脚步声,眉心一蹙,尚未动作的手已迅速抽离铺垫。
紧赶慢赶回主阁楼的明诚一绕过屏风,就见他家四爷正离罗汉床三尺远,背手而立站在里间正当中。
茶几上的灯台烛光微弱,笼不住陆念稚的身形,面上光影半明半暗,辨不清神色。
自家四爷离罗汉床那么远做什么?
明诚一愣,转眼看向鼓起一团的一侧罗汉床,从来嬉笑傻乐的脸不禁泛红,口中讶然道,“竹开说七少中的药霸道,竟、竟这样严重?”
陆念稚亦是一愣,顺着明诚的视线调转目光,重新望向杜振熙。
忽亮忽暗的摇曳烛光下,杜振熙裹着铺垫小脸半露,方才一番大动之下发冠早已脱落,原本高高束起的墨发半散半乱,铺在脸下肩侧,如墨色顺滑绸缎般,衬得小脸越显莹白,潮红面颊越显娇嫩。
不自觉紧蹙的眉心陷落一道浅淡阴影,和时静时颤的长睫倒影交相辉映。
小巧鼻头下唇瓣红润,似不满似气恼的微微嘟起。
噏合间,漏出软糯沙哑的呢喃。
自来知道小侄儿生得漂亮。
却从来不知道,此情此景下的小侄儿,竟漂亮得令人心惊。
陆念稚目光一窒,掠过杜振熙双唇的视线一触即离,收得回目光,却压不住心头一瞬急跳。
错乱的节拍,竟和首饰摊前月色下,侧目细看杜振熙时如出一撤。
此时此刻,他却无暇顾及转瞬即逝的陌生情绪,只皱起好看的剑眉,下意识不愿让第三个人看见杜振熙这副模样。
即便是贴身小厮明诚,也不行。
陆念稚身随心动,长腿跨向罗汉床,甫一站定就扬手扯好铺垫,将杜振熙从头到脚包好,随即果断一记手刀,把杜振熙给敲晕了。
刚才就不该心软,怕杜振熙吃不住痛。
世界和眼界都清静了。
一晕百了。
陆念稚勾唇一笑,转身问明诚,“竹开说?你们两个遇到一块儿去了?”
“半道撞上的。”明诚转瞬收起一脸震惊,同情的偷偷看一眼鼓起的铺垫,一边默默为杜振熙点蜡,一边默默掏袖袋,面色古怪道,“我没去成三堂九巷。这是竹开给的解药,说是从庆叔宅子里拿的,保证对症。”
他先一步出奉圣阁,尚未策马出城郊,就听身后远远传来一阵鬼叫,回头一看,只见不会骑马的竹开仓促之间只差没被马骑,险些摔成狗吃屎,惨遭马蹄子践踏,忙忙调转马头蹄下救人。
二人一来一往,撕掳清楚前因后果后,携手取完解药,又携手火速飘回奉圣阁。
陆念稚闻言亦是面色古怪,接过解药怒瞪明诚,“有解药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杜振熙也犯不着挨他一记手刀。
明诚张嘴卡壳儿,哪儿敢吐槽他家四爷心思难懂、出手太快?
好好儿的突然自己动手敲晕七少,难道怪他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