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做过乞儿,没尝过饥寒交迫的滋味,永远都无法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
本以为不用流落街头,能进庆元堂做个小龟奴,已是从地狱飞升到了天堂,如今才知,什么叫一山还有一山高。
他虽是奉“那人”的命,才设局顺利投身杜府,但无论前因如何,他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求一份更好的前程。
杜府的水,比他原先以为的还要深。
却不妨碍他力争上游。
无论是谁,都不能妨碍他。
竹开暗暗握拳,转而落在前方挺拔背影上的目光一闪,抬脚快走几步撵到桂开身侧,面上已是一副嘻嘻笑脸,虚心闲话起来。
二人正要拐出二门,却听西面围墙那头人声乍起,随即连通东西二府的角门吱呀大开,当先走来一道怒气冲冲的人影。
桂开错眼看清是西府的二夫人,眼皮一跳心下微动,当下钉住脚步,低声提点过竹开来者何人,便带着竹开伫足道旁,扎着手行礼问安。
二夫人大吴氏行色匆匆,本无心理会东府下人,透过压着眼角的巾帕认出是桂开,脚步急急刹住,转而扬起热情笑脸,破天荒屈尊降贵,一扯桂开的衣袖道,“你在府里,那小七也在府里了?去,请小七去清和院,我有事求见老太太,让小七也过来听一听。”
她面庞带泪痕,妆发微乱,这一笑,倒比哭还难看。
桂开心下一咯噔。
什么事要杜振熙这个晚辈旁听?
再看大吴氏这副无事不登三宝殿,且必然不是什么好事的架势,桂开不无苦笑。
得咧!
又一个找上门的!
若不是江氏还健在,以二夫人的辈分年龄,在西府也当得一声“老太太”的尊称。
这可不是好打发,能打发的主儿。
桂开没有半点犹豫,想着既然牵扯上杜振熙,知己知彼总好过后知后觉,遂干脆应下,“您先行一步,我这就去请七少。”
大吴氏明显松了口气,面露满意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紧跟身侧的妈妈一阵风似的卷向清和院。
桂开冲竹开一摆手,让他先自回住处待着去,便加快脚步走向霜晓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