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的年纪里,就要看尽成年人世界里的丑陋和残酷,让她面对着法律无情的冷冽风霜,我做不到。她是我郑世明的命根,我真的没有办法因为我的自私,将这些东西带给她。我做不到。”
话毕,郑世明像是疯了般,不断地往自己的杯子里面倒酒,他像是灌水牛般灌着自己,那些酒味被一般啤酒要浓郁很多的黑啤,顺着他的嘴角滑下不少,我看得百味杂陈,迟疑一会儿,我伸手去抢他的酒杯,说:“你别喝了。”
完全是陷入了执拗着想要借酒消愁的境地,郑世明急急将被抢的酒杯,再环回到他的手上,他再满上一杯:“我要把自己喝醉一点,不然我怕我等会忍不住冲动,会跑到机场见柠柠,会把她惹哭。我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让她跟我前妻走,我怕我的出现会让她动摇让她哭。她乖巧的时候很乖巧,但她难过的时候哭,很难哄的,眼泪就像豆子那么大,一直往下掉。”
我身体一僵:“柠柠今天就要走?!”
点了点头,郑世明可能是喝得太急,他连连咳嗽了很多声,好不容易止住,他红着眼眶笑得牵强:“长痛不如短痛。我越纠结,越怕自己放不开手,我越放不开手,给柠柠的伤害就越大。她现在年纪还小,她可能前一两个月还会记得我这个爸爸,时间再往后推,她慢慢的融入到新的生活,她会慢慢接受她新的也是真正与她有血肉关联的爸爸,她还会有妈妈,她这些年所有缺失的母爱,都会得到圆满,她会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其实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只要是对她好,我其实应该为她感到高兴。”
语言在这一刻,似乎显得特别的苍白无力,我的嘴巴挪动好一阵,竟然只能挤出一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
笑容更是牵强得让人看着分外难过,郑世明说:“不用安慰,我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我这个人,这几年顾着在家带孩子,交到的真心朋友少而又少,我性格又太闷,有时候也不懂控制下自己的表情,总是给人一种不太好相处的感觉,这样下来朋友更少。你愿意出来听我叨叨这么一堆,愿意给我当个树洞,我已经很感激。”
停了停,郑世明故作轻松:“我说完了,轻松不少,来来来,吃东西。”
怀揣着无比繁复的心情,我哪里还有啥胃口,吃了几个肉丸子和几根青菜,就放缓了吃东西的动作,但郑世明却似乎是真的彻底放松了的模样,他不断地捞肥妞啥的往嘴里面填,他吃一口丸子就喝一口酒啥的,总之吃到最后,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被酒精急迫的红血丝。
原本想掏钱买单的,但郑世明执拗着说是他喊我吃饭,这钱怎么着都得他掏,我实在抢不过他,只得由着他去了。
从火锅店里面出来,郑世明走得晃晃悠悠的,好几次似乎要摔倒,我原本寻思着要不要扶他一下来着,但郑世明不断摆手,我只得与他保持着半米距离,时不时把拿在手上的雨伞递给他借力一下。
慢悠悠的走到红树林入口处,郑世明打着酒嗝,他声音含糊不少:“唐二,你赶时间的话,忙你的去,我到里面吹吹风去。”
他都这种状态了,我要在这时把他一个人丢这边,我还能对得起朋友两字嘛。
摇了摇头,我:“今天周末,我能有啥事,刚好我也想到处走走吹吹风。”
晃悠悠着走进红树林,郑世明挑了块较为茂密的草地,他一屁股坐下来,有些呆滞地看着前方:“以前我带柠柠到这边放过风筝,她笑得很灿烂。即使每次过来都有很多小孩子聚集在这里玩,我一直都固执认为,我家柠柠是最可爱最出众的那一个。”
我嘴巴张张合合好几趟都没找得到词,我就怕我说错点什么,再次勾起郑世明的崩溃。
也是巧得很,我正苦于无法打破着梏桎之际,郑世明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掏出来扫了屏幕一眼,迟疑着在铃声快要响完时,才接起来,将手机凑到耳边。
然而,不过是一两分钟的时间,他的情绪再一次崩塌得叮当不剩,他一句话都没说,眼泪肆意横流着,他把手机拿了下来,揣回兜里。
看他的反应,我猜到应该是柠柠打过来的,我更不敢问,怕触动更多他情绪的机关。
不想,郑世明用手疾疾捂住自己的眼睛,他将脸埋下膝盖间:“柠柠问我为什么不去送她。她说她在机场经过我上次给她买巧克力的店,她想吃那个小熊巧克力,我前妻不同意,说吃了发胖。”
几乎是在五秒内,我腾一声站起来:“我送你去机场吧!”
其实我除了不想郑世明遗憾,也抱着点私心,我其实也很舍不得那个乖巧伶俐的小孩儿,我想去看看她。
郑世明缓缓抬起头:“我怕引柠柠落泪。”
我盯着他:“你不去,说不定她会更难过。”
迟滞大概十秒,郑世明也腾一声站起来:“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柠柠两点五十分的航班。”
我就差拍着胸口保证:“交给我。”
一路飞车,我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将油门踩到最尽,赶到候机前台大厅,已经是两点十二分。
在人潮熙熙攘攘的大厅,我与郑世明兵分两路不断用目光搜寻着柠柠的身影,却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