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走出去,就听苏培盛小声回禀道:“石华回来了。”
“快让他进来。”四爷忙道。
石华一进来,四爷也没空跟他讲规矩,直接问道:“可找到弘昊了?”
石华浑身是汗,抱拳道:“回王爷的话,天色已晚,城门领实在不敢开门,奴才等人只好回来了。”
四爷身子一僵,往后靠在椅背上不说话了。
派石华带人去找弘昊的时候,他依旧已经预料到怕是出不去城,但平日最恨官员疏忽职守的他只盼望今晚的城门领乃是个趋炎附势又胆大包天的小人,听到是如日中天的雍亲王府,能悄悄将石华他们放出去。只要能出去,弘昊手里有万岁钦赐的令牌,自然就能连夜赶回来。
可到底,还是只能失望。
给弘晖诊脉的太医早便说过弘晖病情来势汹汹,乃是之前多年的沉疴一朝突然爆发,他们毫无办法,只能想法子延缓病情,但也拖不了多久。唯一的希望,就在苏景身上,谁都知道,苏景的医术,比给康熙看病的御医更好。
此时送信的人连城门都出不去,这几乎是宣判弘晖必死了!
屋里一时冷寂的如同坟墓。
“奴才该死,还请王爷降罪。”虽然石华自问已尽了全力,但主子的事情,哪是你尽力办就行的?石华只能自认倒霉。
四爷一直闷闷坐在椅上,脸上毫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直到石华跪下请罪,他才抬起头,闭上眼缓缓道:“于你并无干系。”
乌喇那拉氏说得对,这是报应。
乌喇那拉氏心狠手辣,他视而不见,所以老天要让他们经受丧子之痛。可怜的是弘晖,那样一个温厚的孩子,却因托生在乌喇那拉氏的肚子里,便要早早送了性命!
但事到如今,自责也罢,追究乌喇那拉氏也好,都无济于事。失去弘晖便是对乌喇那拉氏最大的惩罚,老天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他也不知道还能做甚么,说甚么。
不,他还能做一件事!
“苏培盛!”
“奴才在。”正提心吊胆的苏培盛听到四爷唤人,忙在边上应了一声。
“备马!”四爷吩咐一声,又道:“来人,更衣!”
“王爷……”苏培盛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四爷要做甚么了。
这是要夜扣宫门请万岁赐开城门的令牌啊!
“王爷三思啊!”
苏培盛原本是打定主意绝不开口的,事关王爷子嗣,他一个当奴才的要是随便插话出主意,到时候人没救回来,他如何担待的起?
但这会儿不开口也不行了!
夜叩宫门,那是随便能叩的?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冠上一个闯宫的名头,这种罪名,尤其是皇子们,那是万万不能沾惹。自古以来,有多少天皇贵胄,就是死在这最罪名之下?
覆巢之下,又岂有完卵?
苏培盛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道:“王爷,您千万三思啊。”
“对啊,王爷!”之前一直置身事外,只是照着本分默默呆在边上花厅的李氏年氏等人也纷纷开口。苏培盛一个太监都明白的道理她们自然不会不明白。
一个弘晖,死不死,于她们无关紧要,反正看如今这形势,左右王位是轮不到她们生的。一个影响不了大局的嫡子,又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没了,她们跟着掉两滴泪,活着,她们也感激菩萨开恩。
但王爷就不一样了,王爷一身系着她们以及她们子嗣的安危,要为一个弘晖犯险,甚至可能把整个王府拖入深渊,她们是绝不会答应的。
李氏心直口快,顾不上许多,奔过来直言道:“王爷,您不能此时去求见万岁,这宫门已落锁,您这会儿再去,外头必会谣言纷纷,万岁震怒,若是……”若是甚么,她没有往下说,众人也都明白。
一向谨言慎行的年氏这会儿也稳不住了,看四爷并不动容,只是看了一眼李氏便让人继续服侍更衣,当下含泪道:“王爷,事关二阿哥性命安危,妾身本不该多言,可王爷不要忘了,您不仅是二阿哥的阿玛,也是其余阿哥格格们的靠山啊!”
四爷一震,半晌后,他在妾侍们期盼的目光中移开视线,换好衣裳,戴上毡帽,迈出门槛。
“王爷!”李氏等人追过去,若非四爷素日让他们心中畏惧甚深,此时真是想抱着四爷的腿不让人走了。
在内寝的乌喇那拉氏听到动静,在门帘出重重一跪,不发一言的磕了三个响头。
不过四爷才在大门处翻身上马,一人匆匆而来。
“王爷,王爷……”陈敬文上了年纪,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四爷面相不善,还不敢耽搁,赶紧道明自己的来意,“启禀王爷,小人有办法联系贝勒爷。”
“快说!”四爷自然认得长子身边心腹的幕僚,这会儿听陈敬文说的话,心中大喜,忙探身询问。
“回王爷,小人故友吴桭臣有一手训鸽之术,吴桭臣前往盛京之前曾训练了几只信鸽,因当时吴桭臣乃是在贝勒府中训的信鸽,这些鸽子都记得贝勒爷身上的龙木香味。”
“鸽子在谁那儿!”以信鸽送信自来有之,四爷也知道民间有些人训练出的鸽子送信又快又准,比专门的信使还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