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正望也没谦辞,寻了位置坐下,道:“贝勒爷可有事吩咐奴才?”
苏景与何正望也打过两回交道,知道这是个半点都不会奉承的人,当下道:“请先生来,是想请先生帮我办一件事。”
“还请贝勒爷吩咐。”何正望倒也明白规矩,赶紧站起来。
“先生不必如此。”苏景温和道:“先生与承恩公府有亲,想必对隆科多之事也略知一二。”
一说到这个,何正望就满面愤怒,“隆科多,枉为人父!”他是个不会骂人的,隆科多又算是长辈,即便厌恶隆科多宠妾灭妻的做法到了极致,也只能这么说一句了。
见何正望如此,苏景心里便有了底,他道:“请先生过来,正是为隆科多嫡长子之事。”
“岳兴阿?”何正望疑惑的看着苏景,“俱奴才所知,岳兴阿兄弟像是没在府里。”外面还有人谣传玉柱跟赫舍里氏一样,被隆科多和李四儿一起害了呢。
“不瞒先生,岳兴阿,其实就在我别庄之中。”苏景跟何正望解释了起来,“当日隆科多一案,乃岳兴阿在我面前状告李四儿。”他把当日岳兴阿易容成车夫的事情说给何正望听,“后来我禀告汗玛法后,担心岳兴阿被灭口,便事先令人将岳兴阿接往寺庙躲藏,后又将其安置在别庄。只是如今隆科多与李四儿已压入大牢,岳兴阿担忧妻儿,想要回府,可……”
苏景没往下说,但何正望已经明白了。
隆科多该不该死,该死!李四儿呢?那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可不管如何,由岳兴阿出面状告,显然是大大的不妥。如今隆科多与李四儿皆下狱,很有可能丢掉性命,李四儿便罢了,隆科多却是佟家的血脉,儿子,终归是比孙子亲的。
何正望琢磨了一会儿,犹豫道:“贝勒爷,您是想让奴才做个说客。”
苏景点头,“正是如此,此事还要何先生多费心才是。”
虽知道这事并不容易,但看到苏景信任的目光,何正望不知为何,脑子一热,当下拍胸口保证,“贝勒爷放心,奴才这就上佟家劝劝姑祖母,无论如何,总是岳兴阿受了委屈,这孝道,不能光孝父才是。”
被赋予重任的何正望带着苏景给的礼就昂首挺胸去了佟家,把何妙兰帮过玉柱的事儿都给忘到脑后。
陈敬文却担忧道:“贝勒爷,何大人怕是……”
“他是从我府中出去的。”苏景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玉佛,轻声道:“佟国维是个聪明人,我已将第二条路给他铺成康庄大道,他若还是不走……”他手上一松,上等的黄田玉佛摔得粉碎,“那就掉下万丈深渊罢!”
送走何正望后,佟国维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他坐在厅堂中,茫然四顾,只看到斜眼抱胸的侄儿和低眉敛目,看似关切,却再也压不住野心的孙子,顿时一种凄冷苍凉之感布满全身,哪怕座下是温热的火坑,脚边是红灼的炭盆,也无法驱散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酷冷。
舜安颜那日从苏景府中离开时,便带了一匣子药丸,服用几次后,整个人已好了不少。而这更增添了他对苏景医术的信心,同时也促使他对权利有了更执着的*。
得知何正望是苏景派来的后,他二话没说,便将人带到佟国维面前,还令人去告诉鄂伦岱。
此时看到佟国维的衰弱,他心中甚至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只是他不敢表现出来。
“玛法,到底是自家人,要不孙儿这就去把二哥接回来。”
接回来,是接岳兴阿回来,还是……
佟国维苦笑,望着舜安颜意味不明道:“你就这么想要你三叔死?”
舜安颜急忙喊冤,“玛法,孙儿万不敢有此想,只是孙儿想着二哥毕竟是三叔的长子,这三叔一房出了事,家里总要有个主事的人。”
说完话,舜安颜目光与佟国维坦然相对,毫不回避。
许久后,佟国维收回视线,淡淡道:“你说是,便是罢。”
鄂伦岱才不理会这爷孙两打的甚么机锋,不耐道:“我说二叔,您又不是只有隆科多一个儿子,还在这儿瞎琢磨甚么。再说了,您不让岳兴阿回来,难道让李四儿生的玉柱继承三房?”
甚么继承三房!
佟国维被鄂伦岱逼的本来就满心火气,这会儿听到鄂伦岱的话,再也忍不住喝道:“鄂伦岱,你好大的胆子!”
鄂伦岱连亲爹都不放在眼里,以致当初佟国纲曾上书要诛杀亲子,又如何会听佟国维这个叔叔的话呢?再说他一向自诩族长,却因佟国维尚在,又有个佟贵妃在宫里而不得不束手束脚,故此心中多有不平之处。
此时好不容易抓住佟国维这一支的把柄,当下抱胸冷冷笑道:“二叔,您别怪侄儿说话难听,莫非您这会儿还想保住隆科多。您真要是心疼侄儿,当初就不该让这么个没有人伦的东西出去当佟家的顶梁柱!”
“你,你……”佟国维捂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
鄂伦岱却嫌还不够狠似的,“二叔,您快些罢,早些处置了,在万岁跟前还有一份颜面。至于三房,您放心,侄儿往后多照顾些就是了。”
“滚出去!”佟国维眼看鄂伦岱羞辱自己,又见到舜安颜像耳目突然被闭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