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嬷嬷看着乌喇那拉氏强作漠然的脸,再看她手背上筋都迸出来了,不敢再说。
等到了乌喇那拉家一说,木托的夫人西林觉罗氏跟被雷劈了一样,当着苏嬷嬷的面就道:“不成,要只是格格,就让福晋另外挑人去!”
“三太太,瞧您这话说的,这事儿还真不是咱们福晋能做得了主的。”苏嬷嬷虽然出身是乌喇那拉家的世仆,但全家跟着乌喇那拉氏去了四爷府,她的主子就换了人,或许对乌喇那拉家是有感情,但绝对比不过她对乌喇那拉氏的忠心。听到西林觉罗氏的话,她当即拉下脸,“这秀女大挑,是顺治爷定下的规矩,六姑娘留了牌子,是上记名的秀女,终身自然有贵人们做主,就是咱们福晋,那是王妃娘娘没错,可难道她还能拦着万岁赏人?您要实在舍不得六姑娘,要不,您去宫里求求太后娘娘,让她把六姑娘牌子再给剔出来?”
“你,你……”西林觉罗氏指着一脸笑意的苏嬷嬷,捂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
“好了!”木托被苏嬷嬷夹枪带棒一通说弄得脸色通红。还入宫呢,家里自阿玛没了,已经连着好几年逢年过节都没得到宫里一道赏菜了。乌喇那拉家的女眷要进宫求太后?请见的牌子都不一定能送到宁寿宫去!
不忿苏嬷嬷这奴才张狂,面上还不能得罪。木托心里明白,他官职低,又与四福晋并非同母,眼下乌喇那拉家只有一个雍亲王妃撑脸面,无论如何,王妃跟前的贴身嬷嬷他都不能得罪,勉强扯出一副笑脸,道:“苏嬷嬷放心,王妃交待的话,咱们都记下了,肯定让人好好教导云兰。”
苏嬷嬷又如何愿意与木托闹翻呢,当下缓和脸色,叹道:“三舅爷,老奴与您说句实话,咱们六姑娘是福晋亲侄女,福晋又如何舍得委屈她,只是王爷发了话。”说着嘴角满是苦笑,“不怕您责备老奴逾越,咱们福晋,眼下在府里实在为难。大阿哥的事,福晋原是不想插手的,只是府里来人说了,福晋觉得好,王爷也赞同,这才答应下来,原本福晋打算的是叫六姑娘做侧福晋,可王爷……再有,大阿哥在宫里受宠,您是听说过的。这回就是赐两个格格,万岁亲自过问好几次,还交代宫里的娘娘,要先过过眼,万岁再亲自下赐人的旨意。”
西林觉罗氏这会儿醒过神了,把眼泪连三赶四一擦,过来问苏嬷嬷,“嬷嬷可知另一位要赐给端贝勒的人是谁?”
苏嬷嬷瞅了她一眼,没与她一般见识,面前这位三舅老爷能娶西林觉罗氏这个糊涂人,还是当年老太爷有意为之,她何必计较呢?当下好声好气道:“另一位格格还没定下,王爷倒是提过,万岁有意在明年将三等伯石大人嫡出第三女许给大阿哥为福晋。”
木托与西林觉罗氏骇然变色!
除了已故的正白旗都统,福州将军石文炳之子富达礼,还有哪个石大人是三等伯呢?
石家,原是汉军正白旗,祖上为苏完瓜尔佳氏,二十七年改入满洲正白旗,乃上三旗人。自石廷柱起,石家在军中就一直声望赫赫,石廷柱死后追赠太子太傅。石廷柱膝下两子,石华善为和硕额驸,娶了豫亲王的女儿,石华善勇猛善战,功勋卓著,顺利完成石家军队权利的交接。而另一子石琳,精于政务,官至两江总督。到了孙辈,石华善之子石文炳更是了不得,成为天子心腹,最后因功,将石家的爵位从三等伯变成一等伯。还有石文晟任湖广总督,石文英,石文昌皆为镇守一方的从一品都统,石文焯为礼部尚书。
到富达礼这一代,石琳那一支的石如壁已经做到镶黄旗汉军副都统,石如璜是正蓝旗汉军副都统,石文焯的儿子沙木哈现为福建布政使。富达礼的二弟,庆德,这会儿正在山西做巡抚,还有个幼弟,观音保,被选入禁军之中,是万岁倚重的一等侍卫。
石家满门荣耀,族中能臣干将数不胜数,这还罢了,石文炳三个女儿,长女为太子妃,次女为裕亲王继妃,三女去年嫁给十五阿哥,满朝数过去,一门三王妃,除了石家,还有谁得此殊荣。就算太子位置摇摇欲坠,但万岁可没疏远石家,甚至还屡次下旨恩赏太子妃,夸赞其品性娴淑。
而这样显耀的石家,在太子一家被圈禁的时候,万岁要把石家嫡出的孙女儿,赐给宠爱的孙子做福晋,其意为何呢?
木托不敢仔细去思量,总觉得背后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哪怕是窥探一眼,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西林觉罗氏却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担心女儿,“这可如何是好。”
有个出身这般显贵的福晋,女儿的日子怎么过?最要紧的,万岁厚爱端贝勒,福晋千挑万选,著姓大族的女儿只能过去做格格,那侧福晋呢?想必也是来历不小。福晋还须看身份,取其德,侧福晋只怕家世之外还要才貌双全。
西林觉罗氏只要略想一想,就觉得女儿前路黯淡,又不敢再说不让女儿去做格格的话,憋得嗓子眼里全是苦味,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苏嬷嬷毫不意外西林觉罗氏与木托的反应,别说这两个,就是王爷与福晋说起万岁主意的时候,她都能从王爷脸上看到一丝明显的意外,以及,那么一点隐秘的喜悦。
“此事还未定下,您二位心里明白就是了。”苏嬷嬷叮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