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微笑点头,知道对于钧哥来说,这就是世间最大的称赞了。
“前日让你开石磨,磨的那些红薯粉还有没有了?”
珍娘擦了把汗,转身在菜橱里看了一眼。
钧哥猫腰替她捧出个带盖的大碗来:“估计还剩下些吧?”
珍娘瞪他一眼:“就会犯懒!下午再磨去!”
钧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
珍娘看了看碗里的红薯粉,心里打定了主意。
“拿双筷子来!”珍娘命令钧哥。
钧哥现在对这个姐姐只有言听计从的份了,转眼就送上。
操着筷子,珍娘缓缓向面粉碗里注水,一边加水一边轻轻搅动,一丝儿粉也不让漏出来。庄家人粮食就是命,浪费吃食是雷也要打的!
渐渐面糊搅出劲来,里头掺杂着均匀豆大的疙瘩,珍娘满意地放下碗,看了灶下一眼。
钧哥立刻蹲下去:“我来烧,我来烧!”
这小哥别的不知道,可说起烧锅,那真是一把好手。
也难怪,野地里燎过吃食的人,什么火伺候不得?
钧哥先用拨火棒将灶眼里的灰出干净,仔细挑出没烧干净的草屑根须,虚拢成一小堆,然后窝一小团干草进去,凑上去用棍子轻轻转动着,嘴里边吹着气,不过顷刻,火苗就窜了出来。
瞬间锅底就红了,吡吡地直冒白汽,是珍娘才刷锅时留下的水。
正文 第八章来找事的家伙
珍娘将才挑出的油渣丢了下去,用锅铲大约压了压,刚够润个底儿,水倒下去,也滋啦滋啦响成一片。
听见这声音就好比是将军下了命令,钧哥立刻再向灶里塞了把干草,灶眼里红通通的,锅里的水瞬间沸腾,边上冒着一小串一小串的油花。
珍娘便下面糊了,斜着碗,用手里筷子赶着,一小团一小团地不间断,锅里开始还冒几声咕嘟,后来咕嘟不动了,看着就稠起来了。
珍娘玉手轻捻,向锅里洒了把盐花:“拿碗来吧!”
这一餐钧哥吃得是头也不抬,直到盘子里空了,还不舍得地用舌头光了光。
珍娘满意地笑了:“嗯,这下连洗盘子的活也省了!”
姐弟两人同时相视大笑。
“才我赶鸡,看见河渠边才冒出不少野水芹来,”吃着上顿想下顿,钧哥眼里闪出光来:“姐,下回咱掐些回来炒着吃吧?!”
珍娘收拾着盘碗,还不忙敲了下钧哥的头:“就记得吃!我才吩咐你的话,你都记住了么?”
钧哥一拍胸脯:“不就是寻几块黑布么?包在我身上!”突然想起什么来:“可是姐,你可黑布做什么?”
珍娘端着碗走到院里:“不告诉你!”
钧哥再次习惯性的翻了翻眼睛。
才将碗洗干净捧着向回走时,珍娘就看见自家院前的小道上,一股凶气袭面而来,圆团团的身影,气势汹汹地直扑过来。
四大恶人之胖二婶!出现了!
珍娘不慌不忙,将碗转到钧哥手里:“你进去!我不叫你别出来!”
钧哥当然不肯!
“姐你进去,我是这家里唯一的男人,有事自然该我出面!”钧哥理直气壮,不肯接碗。
珍娘扑嗤一声笑了。
还家里唯一的男人!你有姐高了么男人?!
“我知道你是男人,不过来的不是个女人么?女人该由女人来对付!你一个大老爷们出来管什么用?听姐的没错,快进去!”
说大爷们三个字时,珍娘自觉差点没闪了舌头。
钧哥无话可说,只好回屋,却还是不能放心,转身就窗台下趴着了。
“哟,什么风将您老吹来了?”珍娘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双手却紧紧扣住院门栓儿。
胖二婶走得气喘:“你将这门开了,我跟你屋里说去!哎哟这道走得,哎哟你给先给我口水喝!”
珍娘十分无奈地摇头:“家里没有火,只有缸里的凉水,要不婶子你将就下?!”
胖二婶眼里直要喷火:“你骗谁?才我上来时,烟囱里还冒着烟呢!怎么我一来就没火了?!”
珍娘语气平淡,却丝毫不让:“正是,才有火的,二婶一来就熄了,我也不知怎么回事。”
胖二婶叉起腰来发飙了:“你存心的是不是?你这扫把星眼里还有长辈没有?你二婶上门来讨口热水也没有?”
珍娘脸上笑嘻嘻地:“正是不巧呢,二婶来时我已经烧光了最后一根干草,才要出去捡您就来了!要不您替我扒拉几根草来?”
胖二婶气得一时语塞。
这在她可是难得的,一向只有她堵别人的嘴,还从没有人敢这样直截了当地给她下不了台!
农家人多半老实,碰上个不要脸的就不知如何应对了。其实方法很简单,就是比她还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