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父迟疑了一下,刘母哪里肯依?从地上灰扑扑地爬起来,哭得满脸鼻涕眼泪,“村长啊,你就可怜可怜我铁蛋吧!他才六岁,就掉了一颗牙!还是被人打掉的……”
李世贵不好意思地提醒她:“嫂子,小孩子丢颗牙没什么的,这年龄正换牙呢!丢了奶牙长得好!”
刘母一秒止哭,“真的?”
李世贵连哄带骗地劝解:“可不,我小时候就丢过牙,后来满口子大银牙,你瞧瞧多整齐多漂亮!”咧开嘴展示他的牙,麦小芽忍住发笑的冲动,哪儿是大银牙,分明是大黄牙,还夹带着烟卷的黑色。
刘母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哼,比我还丑!”
李世贵只想息事宁人,舔着脸儿奉承她:“是啊,我哪有嫂子漂亮?嫂子当年可是村里的美人,要不,老刘也不会霸着不肯让你生娃!”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大自然的惊喜
刘母居然信了这鬼话,破涕为笑,拎起刘铁蛋就走,“来,铁蛋,回家去,妈给你煎鸡蛋吃。”刘铁蛋顿时双眼放光,贪婪地舔了舔嘴巴,把血丝都吞到肚里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农村里三五个月吃不上肉是常事,鸡蛋是就地取材最营养的东西了。
多少孩子眼巴巴地盯着老母鸡的屁股,追着要吃水煮蛋、煎鸡蛋呢!
刘铁蛋朝麦小宝“哼”了一声,当然也得到了同样的回应,牵着母亲的手屁颠屁颠回家吃鸡蛋去了,晾着刘父尴尬地和一双孩子对峙。
“刘叔,你要是抓着这件事不放,那我也没办法。我们没错,错的是你儿子,还有你这个做家长的!”面对乌眼鸡似地刘父,麦小芽没有胆怯,只有心平气和地说理,“惯子如杀子,你要刘铁蛋将来有出息,就不能再不分青红皂白地惯着他了!”
刘父眉心动了动,嘴上逞能:“哼,你打人还有理?”
麦小芽不卑不亢:“有没有理村民眼睛都雪亮着呢!”转脸向弛大妈、村长道谢,“弛大妈、村长,幸亏有你们来解围,否则今天的事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呢!”
李世贵是个心眼多的,被人谢总比被人怼好,摆出了村长的姿态:“那是我这个一村之长该做的。小芽,你父母不在了,又搬到了危家,将来要是在危家、在白石吃了什么亏,就来找村长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样子,麦小芽差点就信了他。
弛大妈见事情熄了,替麦小芽高兴,等人都散了,才把麦小芽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劝告她:“小芽,以后你可别去招惹刘雪芬,她肚子里做事不爽快,真为你姐弟仨捏把汗。还有刘铁蛋他爹,白石这个村子人少鬼多,你姐弟仨平日上学放学,要结伴走,不要走散了!有事就来找弛大妈,啊!”
麦小芽深深品位着那句“人少鬼多”,鼻头一酸,自从父亲死后,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过知冷知热的体己话了,“弛大妈,知道了。”
弛大妈挎着篮子,农村妇女不善安慰人,粗粗地叨叨了几句家常,就回田里干活了。
麦小芽少不得要把这些话和一双弟妹强调了三四遍,望着村里几十户人家的荒凉屋顶,她终于明白有一种无奈叫身不由己,只要她在白石生活一天,就要生活在口水中,麦小言可以一走了之,可她不能,她才十岁,一双弟妹全靠她养活,少不得和村民打交道。
经历了这些糟心事,麦小芽全然从十岁女孩的稚嫩而无助的忧伤中解脱出来,又恢复了往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样子。
后山,一条山路像黄蛇一样在翠绿茂密的山峦间盘桓,三个小人儿拿着各自的生产工具,叽叽喳喳地向翠木林走去,麦小芽拎的是一个竹篮、一张小镰刀,麦小溪扛着一根两头削尖的竹竿和一张镰刀,她是砍柴去的。而麦小宝现在不用放牛了,多半的功夫是跟在小姐姐后面,摸摸地番茄、摘摘野菌菇,有时候运气好,还能摸到一窝子野鸡蛋。
现在麦小芽回来了,他就像小老鹰学会了飞翔,要在长姐面前展示一番。
翠幕的山腰上,出现了一幢低矮的小瓦房,就是平日麦小芽晾晒蛇舌草的地方,在小瓦房不远处,有一处九平米宽大的新开土,黄土垒成三条草圃,三寸一株地种满了蛇舌草,每一株长得鲜嫩抽藤,结满了白色小花苞,码得整整齐齐地盘在黄土上。
“姐,景哥哥在家的时候,每隔三天就来锄草施肥,后来他回部队了,干妈也天天来翻土的。”当她问草为何长得这么好,麦小溪如是说,一股暖流涌入心田,把晨起所遇腌臜事的不快都冲散了。
麦小芽拿起小镰刀,把一条土陇上的蛇舌草齐根割下,捋顺,放进篮子里,装了满满一篮子,垫垫分量生草足有七八斤,晒干也有四五斤,麦小芽满意地给另外两条土陇松土、锄草,打理得井井有条。
“姐,快来!你看这里!”麦小宝的欢呼声传来,麦小芽站直了发疼的腰杆,看见一丛密密匝匝的金星蕨在晃动,露出一颗黑色小脑瓜,麦小芽走了过去,“什么事儿呀?”
时值秋天,但白石村地处南方,气候多余温润,所谓七月流火八月朔风,白石村似乎格外受上天的眷顾,依然保持着春末夏初的温润。
山上的草木很茂盛,麦小芽陷在齐腿根的金星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