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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这段时间日子并不好过。
容震在辞去宰相之位后,便一直在家中,看似含饴弄孙,实则筹划颇多,可近来,他以他敏锐的嗅觉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妙。
自打孙儿和昌盛公主和离,一切就变了。
容震最是讨厌事情没法掌握在手心的感觉,他比起其他人来说最大的优势是他不只算人,还算人心,无论是对先皇还是当今、包括太后和公主,这么多年来的观察,他相信他的算计没错。
可现在发生的一切难道是因为他老了,他算不透了?容震手中的太极球不断被他盘玩着,他想到幼时的老师,失望地对他摇着头,说他太过算计,人心难算,他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他自己的算计跌落谷底。
容震似是惊醒,从刚刚的幻影中晃过神,他不服输,他一路走来,又有什么不在他的安排之下,一定是他算漏了什么,绝对是如此。
“爷爷,是我。”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容六,容震整了整刚刚有些慌乱的神色,喊他进来。
公主府另迁,公主则先是被留在了宫里,后来又到皇上自己的别庄里住着养身体,这都城里的个个是人精,哪有不明白皇上意思的。
皇上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他这妹子,他护定了!
于是对容家落井下石的人愈发多了起来,要知道容老太爷当初刚退,余威犹在,后来很快先帝便宣了旨公布了容六和公主的婚事,虽说容震一直只是把昌盛公主作为跳板,可他心里不是不知道,当初他们容家可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昌盛正是这颗大树。
且昌盛向来识趣,和其他公主不同,奉容家为首,容家一干女眷便也乘着这股东风嫁的不错,圈出了挺大一番地盘,什么赏花会这类凭借容家几个老爷官职远远够不上的活动,都能凭着昌盛的面子进去,那对姑娘家选夫婿能取到的进益可太多了。
在外做官的,也凭借着余茵甚少受阻,一片坦途,先帝和当今也肯给几分薄面,毕竟要是公主嫁去的家族式微凋零,那面上也不算好看。
要是别人肯定要让孙儿把公主哄住,可在容家,容震却是绝不会作出这个决定。
先头也说过,容家起身于文人,最早是因为容震的父亲在知名的书院里做院长,他才华横溢,留下的书作许多,曾是无数文人敬仰的目标,容震便是在他父亲的基础上拜了当时以谋略闻名的李谋为师,一路考上状元,后来受到先帝看中,便自此打下了属于容家的地位。
所以容家最开始便是靠在文人中的名声,以清流的代表在大宁朝踩稳脚跟的。
虽说容震自己知道,自己哪是什么清流,普天之下谁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呢?尤其像他这样身扛一个家族的人,更是如此,当初会让自家的孙儿去找公主,不也是为了如此吗?
可心里想归想,这面上可半点不能露了痕迹,毕竟还有那么多的文人认为他这个容相代表的是大家的利益。
现在先帝不在了,要想容家起复,办法很多,可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先和公主切割清楚,否则哪怕是几个孙儿考了状元出仕、亦或是几个儿子从外头调回来升官,恐怕那些人都会认为是沾了公主的光。
这可不行。
容震深谙利益集团的道理,他要靠谁的力量,他就要在面上糊弄过去,至于底下,谁又知道谁呢?
所以这昌盛公主,必须得和离个干净,还不能是他们家的错,就得是这公主仗着皇家嚣张跋扈,孙儿退了又退无可奈何方才和离,好名声,在文人里最是重要。
容震不再多想,先问过孙儿:“怎么了?”他不知容六找他有何事。
容六带着少许忐忑:“爷爷……今天公主发了帖子,是乔迁宴。”
说来容六也是难堪,前段时间公主府搬迁,玉镯到隔壁把公主的东西收了个干净,临要走时把他的东西随意装了个箱子,叫门房递进归还,泾渭分明的态度让他那时不知所措。
不过也好,他本来便不想同昌盛再有牵扯。
“发了帖子,然后呢?”
“我去外头打听了……几位姑姑,还有大姐、二姐家都没有收到帖子,只有三姐家收到了……”说来这些事也都是他和公主和离的余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哪怕是这样想,面对被彻底隔离开都城权贵圈的几位姑姑、姐姐家里的长辈,他还是有点难堪。
容震波澜不惊,手里盘玩没停:“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你三姐无非是去不了他们家才收得到……”
他是知道这事情严峻性的,毕竟夫人外交在哪都不少,更别提哪家哪户会没有适龄儿女待嫁呢?没这些场合,别说攀交情了,就连寻个媳妇女婿都要难。
而这更是一个信号,向外面说着,容家已经被排挤出属于皇室的圈子了。
容震问道:“你今天递牌子去见当今,进了太和殿吗?”
“没……”容六更是局促,低着头,今天到了太和殿前,小李子和他左挡右挡就是没让他进去,要知道当初但凡他到,小李子必然马上通传,哪像现在,即使塞了些钱财,都被拒收。
容震倒是知道会是这样,想来这回皇上还是发了火,但这火究竟会多久,还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