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押女性在押人员的看守所,只有一家。
她会是秦离拼死都要进去看一眼的原因么?
尹清荔莫名想起酒吧里那个下午,云沂看向秦离时格外温柔的眼神。以及秦离带她并肩离开时,云沂仰头饮尽啤酒的样子。
她想,秦离那张脸,果然不是只在她这里吃得开。
一场亲姐妹与第三人之间的三角替身情感大戏,在她想象力丰沛的脑海中悄然上演。
她有点不是滋味地问尤茜:“姐妹俩年龄差几岁,长得像吗?”
“差几分钟吧,当然像了,”尤茜说。
“她俩是双胞胎啊!”
尹清荔第一次联系公安申请会见的时间,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早一些。
云沂的销声匿迹固然令她不安,但那究竟算不算一个借口,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问秦离,她就会答么?即便她真的开口为她解惑,其间又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想再见一见秦离。
然而——
“拒绝会见是什么意思?”
白文斌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手上在一堆文件里翻找着什么,焦头烂额的样子,“就是字面意思,不同意。”
尹清荔:“我申请会见,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白文斌一抬手打断她,像是从电话里听到了重要信息:“什么?!好,我马上带人过去——通知特警、消防,救护车也叫上!”
他挂掉电话,不耐烦地转向尹清荔,“你看到了吧?我这儿忙着呢,没工夫跟你磨嘴皮子——小旺!”
仇旺应声出现,伸手拦住了想要跟出去的尹清荔。
男人粗壮的手臂拦在身前,白文斌潇洒离去,丝毫没有了慌张之态。一桩并不存在的命案转瞬间被他抛诸脑后,他点上一根烟,向后摆了摆手,悠然拐进了走廊尽头的男洗手间。
尹清荔后退半步,倚在门框上,气笑了。
“这里是市局还是小孩子过家家?使这种幼稚的绊子,有意思么——想接行政诉讼的法院传票?”
仇旺:“我记得你们所没有行政诉讼的业务团队。”
“所以白队是打算帮我拓宽业务范围?”
仇旺咧嘴笑了起来。
和尚庙里待久了,有个美女逗逗乐子,实在是件上佳的消遣。何况眼前这一位,如果用香烟牌子来比拟,那也得是富春山居这种级别的。
口感至醇、烟气顺滑,无论是质量还是价格都高华典雅。他只在成副局长的办公室里吸过几口二手的,至今神往不已。
但也只能是神往。自己有个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实话跟你说了吧,昨天接到申请就帮你通知过看守所了,是你的当事人自己拒绝的。”
他说着,从手机上找出了看守所发来的照片——秦离手写的“拒绝律师会见”文书。
签字手印俱全,也的确是秦离的字迹。
“叮咚”一声,照片被转发到了尹清荔的邮箱里。
“随便鉴定,如假包换哈。文书原件在路上,等到了我通知你来拿。”
秦离的案子,尹清荔作为被告方辩护律师,是在嫌疑人确定前就和蔡薇约定好的条件。
走的是法律援助的指派流程,属于义务劳动。她和秦离之间没有委托合同,甚至没有一句像样的约定。
这也意味着,秦离拥有一次拒绝法律援助的机会。
她随时可能被炒。
这对于绝大多数刑辩律师来说,无疑是好事。法援多重案,牵扯精力不说,更是个动辄得咎的苦差事。办得好了没有鲜花锦旗,公家给的办案补助寒酸得可怜,办不好则是坐实了刑辩律师“唯利是图”的骂名。
法援对象的拒绝不是否定,那是恩赐。
对于尹清荔来说,即便她不缺钱,律所的日常事务也日复一日沉甸甸地压在肩头——oa上每天上百份的文件等她过目审核,客户的邀约推了又推,新接的几个案子挂着她的名,她却连当事人还没有见过。
而她耗费了最多心力的案子,当事人有意要炒了她。
尹清荔想,上次的耳光好像是打轻了。
然而,她到底不是心思单纯的职场新人了。委屈、不甘、气急败坏等情绪只存在了毫秒便烟消云散,回到律所后,尹清荔铺开纸笔,决定给秦离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