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点十分,顾澜生在切水果,他的客人就站在他旁边,穿着卡通T恤,长发用一根发带绑着,绑得不是很牢固,若干发丝掉落在肩膀上颈部处,很……很妩媚。
那声“顾澜生”近在耳畔,带着刚睡醒的软腻,他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当成一根芦笋了。
重新集中精神,他的客人手里拿着录影机在拍他做早餐。
镜头对准他,问了他一大堆问题,什么时候来到赫尔辛基?从哪里来的?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水果有什么特别欣赏的人。
“改用中文,我就回答你。”他和她说。
她把之前的话改成中文重复了一遍,顾澜生一一作出回答。
再之后,他们用中文交流,录影机一直开着,足足谈了四十分钟,这四十分钟里气氛还算热络。
八点五十分,顾澜生准备出门。
他今天上午有课,上完课他得去餐馆打工,下午两点之前还得去两个家庭代接五个孩子上学。
离开前,他得把这些讯息告诉客人。
他的客人正瞅着他。
发黑如墨,肤色胶白,秋水明眸。
李强?
好吧,叫李强也没什么。
硬着头皮:“李……李强……”
客人笑声清脆,那笑容就距离他约十英寸距离。
怕自己眼睛看直看呆,别开脸;怕自己傻傻得跟着她笑,只能微微敛眉。
她收住笑容,一本正经:“你以为我的名字叫做李强?”
眉头又再稍微拉紧一点。
“李强只是我在网上发帖的名字。”
李强?听起来……有点奇怪来着。
“李强一听就是男人名字,这可以让我避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她挑着眉头,“如果我想认识男孩子的话,我会用海伦、丽贝卡、戴安娜等等这类ID名字发帖。”
嗯,脑子还算好使。
勉勉强强松开眉头。
不叫李强再好不过,只是……
“菲奥娜,叫我菲奥娜。”
菲奥娜,这一听就知道不是她真实姓名。
她目光从他脸上扫过,往着窗的方向,声线淡淡:“在非洲,这个名字象征花儿一般灿烂的生命。”
那个瞬间,顾澜生似乎再次看到被镶进镜子里的面孔,以一种静止的姿态,若追溯起来,镜子里的那张面孔属于摩尔麦斯克最后的极夜。
“你不是要上课吗?”她问他。
思绪从那趟开往城市南端的轻轨电车拉回,抹了抹脸,交代完一切,把写着学校地址,自己手机号打工餐厅联系电话的卡片交到她手上。
接过卡片。
“顾澜生,你是一个好人。”她低声说出。
九点,顾澜生脚踩在铺满积雪的台阶上,下了台阶,站停,回望那扇紧紧关闭的门。
“顾澜生,你是一个好人”如果把这话后半段省略的话,就是顾澜生,那唤他名字的声腔他记得特别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