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色彩。就像这片冰雪下埋葬着一颗散发冰蓝光辉的心脏,以天为单位缓慢地跳动和搏起,还有着风雪一般浩瀚无声的呼吸。
除了南北极,也只有这座高峰才能让人感到这样的冰冷与美丽。
“我们觉得这儿很像是千层蛋糕。一共十六条巨大的冰裂缝,你可以理解为这个蛋糕被片成了十六片。”
朗日用轻松的口吻笑着说道,然后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保持警惕,这里的纯白色真的会让人失去空间感的。有的时候人觉得自己一脚可以踩在雪上面,但实际上那片雪还离他有一段距离。”
“我感觉一点也不奇怪。”北原和枫转过头,呼出一口气,然后撑起自己的身体,呵出一团迷蒙的白色雾气,笑着说道,“这里的冰瀑有点像是埃尔舍的瀑布。”
高与低、远与近的距离在这里被极度相似的色彩与模糊不清的轮廓打破了,在同一个平面上摊开,被很任性地在视野里融合起来,给人一种怪诞美丽的奇幻感。
冰蓝色的深层好像是水波不动的河流,白色的冰川石块似的铺在上面,鹅卵石一样地流转着盈盈的辉光,好像有水的波纹在它的表面轻盈地覆盖而过。
还有的冰川被打磨成了细碎美丽的花,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地绽放在雪地上,两边夹出来的山坳处能看到浓浓的云雾。
北原和枫回头看了眼普莫里峰——这位珠峰的女儿正在软软地打哈欠,在空气里吐出一团团薄薄的云,瞧着很圆润可爱的样子。
山的形状有点像是雪白的幼笋,山上面的龙感觉也肥肥的,像来不及长开似的。
“嘤呜?”盘在山上打哈欠的小白龙睁开大眼睛,感觉有人在打量着自己,左顾右盼了一番后什么都没发现,于是连忙钻到了雪地里面。
好可怕,怎么会有人看到我!妈——你女儿是不是要凉了!
“要到黄昏喽——”朗日拖着声音说道,脸上洋溢着明亮的笑容,在前面一步步地往上面走,抬头看着天边风云过后所露出来的太阳。
二号大本营最美的地方在于落日。
在经过这段被誉为“千层蛋糕”的区域后,昆布冰川奇诡壮丽而又危险异常的景色也在此刻宣告终结。后面海拔六千米到七千米危险程度都比这一段路要小得多。
下一个巨大的难题是7100米往后比较危险的冰岩混合路段,以及八千米以上登山者尸体集中分布的死亡路段。
但现在他们都不在乎未来的危险,只是在落日里面给了彼此一个拥抱,然后两个人在一块平坦的地方靠着石头,共同抬头注视着太阳坠落下来的地方。
在登上珠穆朗玛峰之前,人对于雪的印象可能只是纯洁和苍白。但在珠穆朗玛峰生活之后,可能最大的印象就是绚烂。
就算纯白也是绚烂的。
“登山的路上不可以随便说话,憋得可有够难受的,哈哈哈哈!感觉怎么样?我们现在可是到六千四百米了!”
朗日看起来很想要喝一口酒,但他也知道剧烈运动后不可以随便喝这种东西,所以只是用力地拍了拍北原和枫的肩膀,抓起来一把雪,朝天空中泼出去,发出孩子一般可爱的大呼小叫:
“北原,你看,雪变成金色的了!”
“还有粉色的、橘色的、紫色的……”
北原和枫跟着数这些雪的颜色,数着数着就惫懒起来,也学着抓一把雪泼洒出去,但因为风向的转变,全部都飞到了对方的脸上,愣了两三秒后忍不住弯起眼睛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北原你偷袭我!”朗日大呼小叫起来,但脸上也带着明亮的笑,玩闹似的也朝对方头上泼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接招!”
既然只差几步就到营地了,他们也不像之前那么在乎自己的体力,所以干脆在这里打闹了起来:反正六千多米的海拔虽然氧气稀薄,但是还没有到需要氧气的地步。
再加上这样情况下打闹几下就累了,所以他们也没有折腾太久,互相打趣一会儿后就各自收敛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出神地看着今天最后的太阳,眼睛里倒映出同样一片灿烂的湖光。
真的是湖光,哪怕珠穆朗玛峰上面根本没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但在此刻,所有的一切都在落日时庞大的光辉下发生了变化。
本来还有黑色岩石裸露的雪地平原被纯粹的金红色光芒涂满了,或者说像一个巨大的圣杯,盛满了这种具有实质重量与体积的光线,盛到流淌与溢出。
一种纯粹的颜色温柔地漫上来,涨潮似的淹没世界上最高的山岭,遮盖住了大地上面所有的裂缝与割裂的伤痕。
而在冰川隆起的地方,光的颜色要稍微浅淡一点,似乎被雪抛到了空气里——就像是刚刚北原和枫与朗日把雪纷纷扬扬地抛在空气里一样。
于是这些被抛起的光芒就折射出耀眼浅亮的色彩,一路随着冰川波光潋滟地蔓延着,蔓延到远处的群山,蔓延到洛子峰山壁的尽头。
如同有龙在这样瑰丽的湖泊下潜游,不见身姿与首尾,只是一路荡开无比绚烂的水光。
北原和枫在这样美丽的颜色下短暂地闭了会儿眼睛,把墨镜小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