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
不过我的手应该只是暂时的颤抖,总不可能是腱鞘炎这样的东西。我应该相信陪伴了我这么多年的老伙计。
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这么想着,接着突然有点怀念起那位对他来说有些活泼的旅行家,这个时候对方应该能说一个让自己轻松起来的笑话,或者帮自己揉一揉——但这样就看起来有点糟糕了,还是讲笑话吧。
“如果有人在就好了。”他说出声来。海鸟拍了一下翅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鱼开始剧烈地左右晃动起来,但是海明威做好了准备,他开始有节奏地放线,然后思考着或许有一个时机把这些线收回来。他在这方面一向很乐观。
如果船再快一点,我就可以趁机收线了。海明威想着,前提是我必须比这条鱼的反应更快,但我当然会比它更快,我是不会让它意识到自己有机会在船加速时转弯挣脱开钓钩的。
甲板上传来了脚步声,海明威认出来了来的人不是北原和枫,而是菲兹杰拉德。这位总裁的脚步有点匆匆忙忙的。
“我听说北原晚上钓上来了一桶飞鱼,可我怀疑飞鱼是自己跳上来的。那些飞鱼真的中钩了吗,海姆?还有我觉得如果他能钓上来,其实我也不是不可以——你的鱼看上去还要和你折磨一天。”
菲兹杰拉德一口气说完了一大段话,注意力终于放在了那根看上去四处歪斜的钓线上,他微微地皱了下眉,然后爽朗地笑起来:“真是一条了不起的大鱼啊,海姆!这可比你带我钓过的所有鱼都要更有意思!”
“这样吗,不过你听上去像是有一千只海鸥挤在一起的船舱。”
海明威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平静中带着微妙嫌弃的口吻开口说道。
“哈?你难道觉得我吵吗?”
菲兹杰拉德抓住栏杆,上半身探了出去,在扑面而来的海风里不满地抱怨道:“让上帝看看你说的蠢话吧,如果我不在的话,你会把《天主经》念叨一遍的!海姆,你总是这样,你在森林里跟踪鹿的踪迹的时候把它念了三遍!”
“菲兹,你斤斤计较得简直跟个娘们似的。”
海明威不屑地说道。他在菲兹杰拉德面前不会隐藏起自己的尖锐,那和北原和枫不一样,旅行家太像只猫了,他很难发脾气,尤其是自己的猫还站在对方那一边。
“你这句话在网上肯定要被骂。”
菲兹杰拉德嗤笑了一声,双手抱胸:“你还是老样子。”
“我难道会怕?一群——小娘们。”
海明威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这次小了点。因为他突然想到了七个背叛者里的克里斯蒂娜,还有她那对能看到死亡的、总是有着空灵而虚无的哀伤的眼睛。
他心里模模糊糊地知道,自己对女性的不屑算是对这个概念应激似的反应,就像是猫看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东西就要快速躲开。但他宁愿承认自己是厌女主义者,因为前者代表着他在这个概念面前畏惧过,这是他死都不愿意承认的。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菲兹杰拉德侧过身子,一只手搭在海明威的另一只肩膀上,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颤抖的手,于是看热闹似的笑了一声。
“需要我帮你揉揉吗?真了不起,我没想到我还会有说出这句话的这一天。”
海明威斜睨了他一眼,觉得对方分明是小人得志的模样,百分之百的概率是因为金钱而空前地膨胀了。
“北原和枫呢?”他问。
“他正在忙着做你的早饭。他刚刚还很犹豫地问我要不要给你的早饭里的牛奶换成相等的葡萄酒。他知道你喜欢喝酒诶,海姆。”
菲兹杰拉德顺着海明威的手臂帮他按下去,口中不知道是羡慕还是调侃地嘟囔着,接着很明亮地笑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就说北原是特别可爱的朋友!”
“跟你一样女孩子气。”
海明威没好气地回答。
他虽然依旧觉得北原和枫的姿态不是一个男子汉应该拿出来的样子,但不可否认地感觉的确很可爱——不过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其实至少对方比博尔赫斯好一点。海明威仔细地对比了一下,然后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博尔赫斯时对方的样子。
那时候博尔赫斯还很年轻,他当时正在看商店里买的捕梦网,时不时打量着四周,蓝绿色的眼睛里有着隐隐约约的对于这个世界的好奇,但更多是怀疑,胆怯的不自信的怀疑,看上去甚至有点可怜的地步。
不过他后来倒是变了,不过我会记得他那副倒霉的表情一辈子的。海明威这么想着不太适应地挪动了下肩膀,瞪了眼揽着自己肩膀的菲兹杰拉德,继续看向大海。
然后,就是在这么巧的瞬间,这么巧妙的一个刹那,钓线突然剧烈地动弹了一下,于是下一秒海面上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花。
一条鱼从海面下飞了出来,它是完美的流线型的构造,身上有着瑰丽的钴蓝色,在阳光与水珠下折射出一种奇异的紫光,比云霞还要绚烂,有一瞬间它似乎发出了光,但似乎又没有,它的出现就像是梦本身一样难以捉摸。
那银亮的腹部反射着太阳的光线,一对上半部分同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