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冻得有点红的脸,把围巾往上面拉了一点,遮住下巴,顺便手指按住被风带着翘起的围巾角,这才抬起头,无奈地看向远去的风。
等你们从南半球回来,估计这里都过了好几个月了吧?
不过就算是这样……
旅行家朝自己的手掌心哈出一口白雾,然后笑起来,橘金色的眼睛在路边的灯光下有着夕阳落日一般的柔和。
说到底,这也是一种关心嘛。
他笑了笑,裹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惦念着自己家里不知道有没有按时间吃晚饭的西格玛,脚步匆匆地朝着埃勒里所说的地方前进。
在转过一个街角之后,他就看到了一个金色头发的西装男人站在街头,手中拿着一支没有被点燃的香烟,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人。
北原和枫停下脚步,脸上并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或者说这就是他预料到的其中一种局面。
“罗尼。”他轻声地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永生之酒》里因为一个约定变成了人类,保护另一个永生的炼金术师的恶魔,也是永生之酒的制造者。
之所以他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果,那是因为这个恶魔本身在原著里就疑似拥有“无所不能”和“预知未来”的能力。就算是早早地知道自己想要来寻找永生之酒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啊……北原和枫,是吧。我听说过有关你的故事。纽约的风总是很吵闹。不过如果你不是这么执着地寻找马蒂勒家族的消息,甚至找到了门口,我大概不会来见你的。”
罗尼·斯基亚特——这是恶魔作为人类时的名字——转了转指尖的烟,扭过头朝着旅行家的方向看过去,缓缓地开口说道。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不过考虑到这位恶魔本身脸上笑起来的次数就屈指可数,这种态度倒也算不上冷淡。
“我其实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永生之酒,还有关于我的消息的,毕竟你似乎也没有见到当年要求我留下的艾尔玛。但……算了。”
金发的恶魔依靠在路灯下面,咬住烟,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燃,眼睛看着面前的烟气升腾而起,平静的声音中似乎还有着若有若无的无奈。
“我很好奇的是,你明明拒绝了贤者之石,为什么又来问我索要永生之酒?”
“因为我想要救我的一个朋友。”
北原和枫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带着无奈与疲惫的笑容,声音很轻:“我认识的炼金术师不在这个大洲,所以我不敢赌时间。我一直有一种预感……”
让·热内也许撑不了多久。
北原和枫垂下眼眸,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位朋友注视着窗子的动作:
她注视着窗外的天空,平静的样子就像是注视着断头台的闸刀上所倒映着的一泓色彩,目光安静而神圣地注视着自己的死期,姿态里书写着神女与圣母般的柔和。
“让·热内吗?算了。”
恶魔很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用轻飘飘的口吻询问道:“但是你知道她就是一个杀人犯,对吧。说句实在话,只要她死了,估计能够立刻进地狱,当上一名优秀的恶魔,说不定比我还要优秀——就算是这样,你也不愿意看着她死?”
“准确的说。”
旅行家侧过头,像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个问题一样,声音中带着叹息:“我做不到就这么看着啊。”
他知道让·热内算不上好人。也许她的活着意味着更多无辜的人未来会死去,也许自己会在未来感到后悔,也许他会因此活在愧疚里……
但是他没有办法看着这样一个这么想要活着的人、这么明亮耀眼而又肆意的人死去,尤其是自己知道怎么救她的时候。
雪白的荼蘼花本该一直盛开到夏日,本该释放着比烈酒还要浓郁的芳香,盛开到变成糜烂的花瓣与淤泥,开到什么都不剩下,开到一个故事的终途。
“我不觉得你救一个骗子是什么好主意。你会付出代价的。”
恶魔意味深长地开口。
“我一直觉得,人有选择做什么的权力,但是他们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北原和枫很简单地笑了笑:“我已经做好为这个不怎么理智的事情付出代价的准备了。”
他伸出手,目光平静地看着。
“……我不会向你索取什么,但是也别来找马蒂勒家族。你牵扯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也太奇奇怪怪了。我还要保护一个人呢。”
罗尼吸了一口烟,没好气地开口道,然后极为短暂地犹豫了一会儿,伸出手,一个很小的瓶子在他的手心凭空出现,然后掉入了旅行家的手中。
里面装着的是完整版的永生之酒。
旅行家举起瓶子,认真地打量了一眼:不算多的浅灰黄色透明液体在玻璃瓶里面轻盈地流淌着,看上去和普通的酒也没有什么区别,也没有流露出什么香气。
甚至更难看一点。
“虽然这里面的量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我不建议你喝。”恶魔说。
“我知道。我还不想失去对死亡的紧张感,而且活太久对我来说挺没意义的。”
北原和枫晃了晃酒瓶,感觉自己的心总算暂时放了下去,于是笑着说道。